陸雨舟心平氣和地把王明皓讓進來。
兩人在夜濃霧起卻燈火大熾的廳堂里相對而坐,默然無語。
半晌,王明皓率先開口:「舟舟……」
陸雨舟打斷他:「你先別說,我來說……你過來幹嘛?」不等人回答,她接著咄咄逼人道:「你以為我還是小時候嗎?你這樣做我就會感動,就會挽回些什麼?!」
「不,過去的記憶在我心裡是美好的,永遠不會褪色,我很謝謝你曾經給予我的溫暖,快樂,友誼,或許還有……愛情。可是,這一切都不存在了啊!我們那個時候沒有在一起,在溫暖相伴了多年後還是沒能在一起。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王明皓的神情很苦悶,急著打斷她:「舟舟!」
陸雨舟揮揮手,示意他安靜,「愛情是不以人的主觀意識為轉移的,更不是說斷就斷,說續又能續的。錯過就是錯過了,我們以後就當最普通的青梅竹馬,最溫暖的朋友好了。如果你不願意……形同陌路也可以。」某一刻,陸雨舟覺得自己在這段受挫的感情中確實成長了,她從沒有這樣清醒冷靜過,也沒有這樣鐵石心腸過。
陸雨舟是很想哭的,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過驚嚇,情緒格外的澎湃又柔軟,眼前這個男人,形容狼狽——他臉色暗淡、神情憔悴,一隻手還吊在胸前,另一隻不安地放在腿上,食指無意識地輕輕抖動,這是他極度緊張和不安時候才會有的反應。
不能昧著良心,陸雨舟是心疼他這幅樣子的,可是,她的耳畔,總還能迴響著一星半點徐子鋒委委屈屈的聲音……
王明皓佝僂著背,很久很久,低垂的頭沒發出一點聲音……陸雨舟不由看了看他,有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陸雨舟下意識地往頭頂看去,這樣裝修豪奢的別墅里也會漏水麼?
隨即,她意識到,是王明皓在哭!
陸雨舟怔怔地呆在原地,保持著脖子上揚看著天花板的姿勢,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實在是因為……太震驚了!
在她的印象里,王明皓稍稍懂事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哭。還是很小時候,據王叔說,他媽媽剛離開的時候,他是天天哭鼻子的,可陸雨舟已經不大記得了。王明皓小時候是一個倔強沉默的犟葫蘆,長大後是溫柔內斂的好青年,他與哭似乎是絕緣的……
陸雨舟道:「你哭什麼?哭也不能改變事實!」她的聲音不自覺也染上了哭腔。
王明皓背過身去,並不看她。他清了清嗓子,儘量平靜道:「舟舟,你說愛情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我很贊同你!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不再打擾你,祝福你幸福。可是,我是真的睡不著覺,就跟我很多年前一樣,躺在床上就會想你在幹什麼,是不是在躲起來哭。我知道你現在不會再躲起來哭,可是想著你現在笑著也跟我沒關係了,我就恐慌地再也睡不下去……」
「舟舟,我真的沒想幹什麼?真的沒有!」王明皓一再強調著,語聲哽咽,「其實從我決定和喻思齊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開始失眠,常常過來……今晚不是嚇到了你,我也不會現身。舟舟,我真的很後悔,以前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完美,儘管先天有一個那樣大的缺陷,但我憑著自己的努力,還是過得很好。我很不甘心,也很想讓那個女人看看,她拋棄的兒子是這樣優秀,迷得她捧在手心的女兒要死要活的,想讓她愧疚、心虛、發瘋!可是,我從沒想到,代價是失去你!」
「你得逞了嗎?」陸雨舟深吸了一口氣,把淚水憋回心裡,輕聲問他。
王明皓黯然地點了點頭:「聽說她現在恨痛苦。」
「包括喻思齊嗎?」
王明皓艱難地囁嚅道:「是我對不起她……舟舟,你知道這些年,我和父親是怎麼過來的。小時候,我爸爸生意做的不好,生活很拮据,大家都嘲笑他養不起家,才跑了老婆。可我知道,他是心裡難受,要不是有我這個拖油瓶要養,他大概都要失去繼續生活的勇氣。」
「有一件事情,我跟誰都沒說,小時候我闌尾炎住院,急著救命的錢動手術,我爸爸到處借不到錢,實在走投無路,給那個女人打了電話。那天,我爸很開心地跟我說:『皓皓啊,不怕,媽媽一會兒就過來了,她會來看你的。』可是,那天我們父子兩個一直等到深夜,那個女人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