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山之時。
我在煮粟米粥。碧菡難得地靜了下來,她有些心不在焉。她懷抱著落日劍,坐在石洞口。
「師父你說,為什麼這落日劍還不變身呢?」碧菡又問我。
她之前已經問過一遍了。此時的她,就像小孩子一樣,有些好奇,有些期待,有些頑皮,也有些可愛。
「夕陽還沒有落山呢。」我頭也不抬地回答。
此時,粟米粥已經濃香四溢,可是碧菡卻根本沒有喝粥的興趣,以前每次喝粟米粥,她都會很興奮。
「將你的兩個玉碗給我。」我對碧菡說。
每次我們喝完粥後,碧菡都要將那兩個玉碗洗得乾乾淨淨,然後認真地擦拭好,收起來。
「在香囊里。」碧菡隨手遞給我她的儲物香囊。她沒有回頭,卻還在看夕陽。
我接過香囊。
這香囊卻是一個儲物袋,只是,不同於普通的儲物袋,她的這個儲物香囊,非常精緻,只有方寸那麼大。
我打開方寸的香囊,裡面除了玉碗,還有好多東西,一些衣物,還有些藥品,還有些玉瓶……小小的方寸世界,竟也能容納得下這許許多多世間之物。
儲物香囊!儲物袋!
碧菡怎會有這種儲物袋?這種東西,本就不是一個一點功夫不會的凡人所應該有的!
而碧菡,她又怎麼會是凡人?
我想到這裡,毫不遲疑地搖搖頭。可是,她卻連基本的武功都不會,至於其它的法術神通……她只會一些舞技。
她的舞技非常之美,可是,這就是她的全部麼?
她究竟來自何處?
「快看!夕陽落山了!」碧菡的喊聲,將我從沉思之中驚醒。
石洞之外的天際。夕陽的餘輝已經消失不見。
夜,也將隨之拉開它的幕。
傳說,夜,是另一個世界。它打開了一扇無邊的門,黑色,從那無邊的門中無盡地湧出,於是這個世界,也被徹底染黑了。
「天哪!我的落日劍!它……真的變化了!」碧菡用低低的聲音,驚嘆地喊道。
此時的落日劍,正在碧菡的手中,已經變成了酒紅色。
不但如此,落日劍在顏色變化的剎那,劍體也發生了變化,變得有些縹緲,有些虛幻,仿佛……魅影一般。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可是,此時碧菡的表情中,仍然充滿了不可思議,她驚呆在了那裡,已經不敢確定自己手中握著的,究竟是不是一柄寶劍了。
「我感覺落日劍變得輕飄飄的,它好像不是一把真實的劍了!」碧菡輕聲低語道。
她仿佛害怕自己的聲音會驚醒一個沉睡的精靈。
「用魅影身法試試看。」我對碧菡說道。
「好。」碧菡回答。
碧菡站起身來,她手持落日劍,施展起魅影身法。魅影九式,與這落日劍,配合碧菡的舞姿,有一種說不出的優美,在此時此地,人與劍,仿佛與這洞中洞外的天地,合而為一。
傳說,魅出世的一刻,正是月魂初生之時。
碧菡的劍,舞了整整一夜。
天曉未露之時,大地一片無明。
黎明之前,夜卻是至深至暗的。
無明的,不只是這方天地,人生在這天地之中,自性清淨之光,反而會因為他們對於日出的期待,而變得隱藏不見。
其實,夜半之中,天地無明之時,這自性之光,也許正在一直關照著我們。
有了它的陪伴,我們會在夜裡或靜坐,或入夢,或如此時的碧菡,正在舞劍時的意興闌珊。
而當這光明,或有一天,終將我們自身照耀得通徹透明之時,也正是我們悟得它原本就是我們正苦苦尋覓的那個「我」的本來面目之時。
究竟哪個我,才是本來的我?
無數執著於武道之人,都在終其一生地探求和尋覓。
覓不可得。
夜半正明,天曉不露。
天將破曉之時,碧菡的劍,差了那麼一點。
她自三歲學習舞技,已近十五年過去。如今的她,能在一片落葉上,翩翩起舞。
而後,她學會魅影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