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白羊,未名的叢林,揚帆的水手。
用雙指遙喚一個雄偉的民族,
駱駝和歌聲威武,沙子與島嶼永恆,
孤閥重洋……
在時間外,守候你我的莊園,隱身北方的極光。」
淡淡的金白色陽光撫過她的側臉,宛如透明的寶玉,有那麼一瞬間,沈如松分不清這是在天堂或是在塵世,他抬起手,試圖去分辨這究竟是現實,還是下一個需要掙脫的幻夢。
柔軟的呢子,隨後是細膩的肌膚,這個人的臉龐依然在光影里,一道清甜又微微尖利的聲音:
「挺好的詩嘛,哦,看來你也喜歡。」
沈如松呆了呆,他蠕動了下嘴唇,並不太想打破這份安靜,於是接著聽這個陌生的白衣護士讀著書,念著詩,他睜著眼睛,看著雪白的牆面,和探到屋檐下的棣棠花,小小的,一束束綻放著。
幾分鐘?幾小時?沈如松的目光最終聚焦時,護士鮮艷的紅十字章立時映入眼帘。
腦袋稍稍運轉了一下,就疼地很,沈如松喘息了會兒,思維一團漿糊,問道:「啊……嘶,我這是在哪兒?」
女兵翹著腿,把書反擱在膝頭,雙手交疊在封皮上,眉毛彎彎,說道:「沈如松下士,你在延齊基地三三六陸軍醫院裡。」
「你是?」
護士向前傾了傾身子,看著大腦處於停滯狀態的病號,翻了個白眼,指著掛在胸前的登記牌說道:「我當然是護士啦,同志。」
「來,看牌子,我叫戚雨竹,戚,雨,竹,看清了嗎?同志?同志?」
沈如松眼前又出現了重影,腦子閃回過一幕幕屍山血海,暗鬼、重機槍、機甲、龍孽……
「啊……啊……」他張著嘴無意義叫著。
見沈如松依然是這副阿巴阿巴阿巴的痴呆模樣,這個叫做戚雨竹的小護士聳聳肩,翹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隨手把書放到床頭櫃,說道:「你睡了快一個月啦,不過沒事,多休息休息,我把你的主治醫生找過來,你好好躺著別亂動哦。」
說罷,戚雨竹給沈如松掖好被角,反覆囑咐他不要亂動免得牽扯了傷口,這才扶正了護士帽一路小跑,在沈如松目送中消失在走廊深處。
我昏了一個月?
沈如松轉過頭,想找日曆,但只有時鐘,他嗓音乾澀地問著鄰床病友,確認現在已經是五月二十號了,是真的昏了一個月。
沈如松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總覺得差了很多很多,但怎麼想也是一張白紙,一回想起千山,就只有無盡的雪暴和機槍轟鳴聲,以及鋪天蓋地的灰霧與雷霆。
他一直愣神想到了天色漸黑,直到主治醫生回來查床,做完全面的檢測,順便告訴沈如松他現在是典型的創傷後臆想症,康復訓練後自然無事了。
醫生剛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就闖了進來,沈如松還沒聽清這哪兒哪,一道熟悉無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的松子啊!你可算是醒了!」
沈如松一激靈下,直接出現醫學奇蹟,癱了一天的手臂也有力氣了,愣是舉起起來抗住要來個擁抱的高克明,然而大病未愈的他哪裡抵得住神完氣足的高大頭?
「我說你再不醒,我就要請假回去讓你妹給我高家做童養媳了。」高克明脫下軍帽,扔在沈如松床單上,摸著自個兒剃得精光、冒青茬的大腦殼兒,一邊嬉笑一邊嘴欠。
「你老婆都沒追到,退一萬步就說小眉真去做你家童養媳,你也得先有兒子吧?」聲線粗豪,震得沈如松耳朵嗡嗡響。
邵鋼拎過把椅子,「啪嗒」一下扒著椅背坐下,坐下便踢了高克明一腳,罵道:「水果呢?你個童養媳養的!」
「媽的不是你拿嗎?」
「我草……是不是落服務社了!」
「我還想問你!我提著網兜出來的!我半路說尿急放洗手台了,你是不是沒拿!」
「我拿了!」
「你拿個!」
見面沒兩句,這兩死黨便開始互罵鬥嘴以表問候,沈如松想插嘴都沒搭上嘴,熟料一聲河東獅吼:「誰他媽吐的痰!」
病房瞬間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