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硬膜外麻醉,推入乙醚。讀字閣 m.duzige.com」
「取平臥位,左側腰部墊高,消毒鋪巾!取左上腹直肌切口,長20c……」
「脾窩出血!出血點太多了,聯繫血庫,組織人獻血!」
「沖洗腹腔,穿孔引出,可以縫線了……」
手術門推開,舉著吊瓶的護士,五六個人簇擁著的病床推車,光滑卻黯淡的瓷板磚「咕隆咕隆」地響動著,白大褂喊著:「病患轉移!請讓路!」
走廊里雪白的燈光刺地人眼睛疼,綠衣服和白手套,84消毒液與來蘇水的氣味混雜著,一股難言的薰香縈繞在醫院裡,乾涸的血線從門口蔓延,卻不知在何處隱去,寂靜聲和嘈雜聲如此推推搡搡地並存,一雙雙黝黑、凍的曬得皸裂的手,抓著椅背,盯著鮮紅的「急救」字樣。
這是醫院。
……
人在受重傷後,總會做一個很長而狂亂的夢,破碎零散,毫無邏輯,但某種規律在引導著人,試圖去追尋夢境的意義。突然出現這裡,突然出現那兒,沒有鋪墊,看不清夢中人兒的臉龐,所有的一切,全部掩藏薄薄的迷霧裡。
夢境的彼端,背著行軍包的沈如松,站在鐵路上,荒蕪原野中枯草覆雪,巍峨龍山依然籠罩著流動霧氣,雲捲雲舒。沈如松回過頭,雙手抓著背包帶,默默地遠離,遠走。
睜開眼,久違的暖黃色,陽光照到臉上,竟然令沈如松覺得恍惚,他花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我在哪兒?這是人的靈魂一問。
雪白牆面下是黃燦燦的插花,細風揚起的紗簾飄蕩著還未落下,沈如松看到了對面床頭櫃的紅色暖水壺,他頓時覺得喉嚨干地厲害,渴地他難受得出了聲,想起身,卻有石塊壓住似的,挪來挪去,最終化作了「砰砰砰」的敲擊聲。
「護士!護士!他醒了!」
這一幕到底是被鄰床看見了,扯著路過的一個護士衣裳,叫她趕緊去找主治醫師來。
護士「咯噔咯噔」地提步快跑,小皮鞋踏在白亮的地磚上,急促如顰鼓,溜過紗窗的暖芒落在她的臉上,於是鼻樑間就有了一片喜慶的雀斑,她揮著手跑去,說道:「嗨!嗨!7號床醒啦,他醒啦!」
聞訊趕來的醫師檢查過沈如松的諸項生命體徵,感嘆了句「命大」,正要上手仔細探查,來了個氣喘吁吁的傢伙,喊道:「醫生醫生!這邊……」
心知來了要搶救的,沈如松床前旋即空蕩,匆匆離開的醫生情急之下囑咐報信的護士幫忙看一會兒。
「啊這……」這個小護士沒來得及解釋,攤攤手,見沈如松一直盯著水杯,她攤攤手吐了吐舌頭,見沈如松一副掙扎伸手的樣子,倒了杯水遞給他。
許是喝的太急,沈如松直接一口嗆了出來,咳著咳著弄得被褥上一片狼藉。
護士心說好人做到底,例行填表也不是急事。索性拿過毛巾給沈如松擦拭,半身坐在床邊,輕拍了拍沈如松,說道:「嘿,動動唄,吐了一身啊。」
渾渾噩噩中的沈如松腦袋裡一團漿糊,只瞅見了圓臉上一雙柳葉眼,唇紅齒白的好是青春。
然後又昏了過去。
「這……怎麼又昏了?」護士鬱悶道,她檢查過儀器,各項特徵平穩。
忙碌了小半天,女護士也有些乏了,就坐在沈如松旁邊,隨手拿起不知是誰放在窗台上的一本詩集,然後翻看起來。在午間的謐謐然時光里,她支著手臂,挽起衣袖一角,慢慢讀著書,任由光線斜過她小小的臉龐。
病床上,沈如松又墜入到夢境中。
沈身在地下城,昏暗的擬真天穹跟隨地表時間放灑虛假陽光,沈如松在操場上揮拳打倒了一個又一個臉龐是墨影里的男孩,然後又被追趕著逃過街角巷弄,霓虹燈渲染的如潮人流,在抱著女童的婦人前分成兩股,瘋狂地把沈如松追趕進考場。
桌子上擺放的試卷,被他豆大汗珠涔濕,而抬頭間,教官一腳又把他的頭踩回了泥漿里,他快要窒息,心說著這只是個夢,於是,又回到了起點。
他重新睜開眼睛,努力睜開,恍惚間,耳畔飄過一首詩:
「我喜歡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