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想到,事情會有如此出乎意料的轉變。
蘇璟妍回到馬車上,神情猶自恍惚怔忡。
慕彥崢見狀心裡不由一緊,忙問:「她跟你說了什麼?」
蘇璟妍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她說,她要跟君老三解除婚約——」
如她所料,慕彥崢既意外又驚訝,同時還滿臉疑惑。
想當初是她自己一力促成了這樁婚事,甚至用了那樣下作的手段,眼下皇帝賜婚的聖旨在君家的神龕上還沒供熱呢,轉眼就要拿掉麼…
「君老三答應了?」慕彥崢猶疑著問。
蘇璟妍道:「看她那樣子,應該是答應了…所以哭得很傷心,想找個人傾訴,剛好我在她前面,就找上我了。」
更多的,她可不敢說出來。
慕彥崢凝眉想了一陣,道:「她想悔婚,恐怕不容易。父皇那人我了解,他既然下了明文聖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絕不會輕易反口。否則,他堂堂天子,旨意朝令夕改,算什麼事?」
蘇璟妍也覺得有理。
但凡上位者,即便知道自己的政令是錯的,只要不損及自身,就不會輕易改動。前世她那富翁老爸便是如此。
所以這婚約,只怕解不了。
蘇璟妍此時也不知自己是希望他們能夠解除婚約,還是婚事照舊…
事實上慕彥崢跟她一樣矛盾。
若從大局來論,自然希望他們之間的同盟瓦解…
可從私心來說,卻是恨不得這二人馬上成親,這樣一來有皇姐看著,君老三就算想打阿蠻的主意,也難有機會…
只是這樣狡獈的心思,他也不好宣諸於口。
兩人沒再繼續討論此事,畢竟事情的關鍵不在他們身上。
反倒是陸芸兒攀咬龍家才更讓人擔憂。
當時的情況,他們都不便露面,國公爺將她帶回府也只是權宜之計,他們應該還不知道這丫頭的底細,得趕緊去龍家將陸芸兒的情況說一說。
因此馬車進城後並未駛往行宮,而是去了城南,路過柳葉胡同也未作停留,徑自去了國公街的國公府,走的卻是後門。
當值的護衛見是殿下大駕,忙過來行禮,急急又要入內通稟。
慕彥崢朝他擺擺手,「別聲張,帶我們去國公爺的書房。」
那護衛算得國公府的老人,知道自家老爺對這位殿下異常看重和信任,便也不再猶豫,親自領著二人往外院國公爺的書房行去。
國公爺此時正在書房問明惜事情的經過。
明惜拘著身子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結結巴巴將事情的經過說了。
國公爺聽後並未過多地斥責,只叮囑他這些日子別出門,至於那姑娘,先養在內院再說。
二人到的時候明惜剛好從書房裡出來,抬頭見是四殿下,忙俯身施禮。
原本俊秀的少年,因為這事鬧得整個人憔悴不堪,神情灰敗沮喪,沒有半點世家子弟的風範。
慕彥崢心裡嘆氣,待他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先前城門口的事我都看見了,我相信明惜表弟不會做這種事,那女子來歷可疑,將她放在內院也是想打探她來龍家的目的,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明惜仰起頭,眸子猛然一亮,「殿下您相信我?」
慕彥崢點點頭,「自然是信你的。龍家的子弟,干不來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謝謝您,殿下。」明惜感激地再次施禮,眼神漸漸泛發光彩。
慕彥崢道:「沒什麼的,都是自家兄弟。」說罷微一頷首,領著蘇璟妍進去了。
書房裡小廝正替國公爺按摩腿腳。
老人家身子弱了些,之前在十里亭那一跪,到底傷了腿腳。這會兒回府用熱水泡了腳,被屋裡的地籠一熏,整個身子才漸漸回暖。
二人進來後國公爺便揮手讓小廝退下了。
「算算時辰,你們也該到了。」國公爺盤腿坐在軟榻上,抬手招呼二人在旁邊的軟椅上落座。
慕彥崢拉著蘇璟妍坐下,順手揭開几上的茶葉罐,舀出茶葉沫倒進茶碗裡,提起小銅爐倒水沏茶,動手嫻熟麻利,顯然不是第一次做。
甥舅間親切隨意,連禮節也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