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三天過去。
正值先帝駕崩第四日,到了外命婦入宮哭臨的日子。
天未大亮,陸清容就起身準備了。
素服加身,不施粉黛,通身亦不能有金銀首飾。
待到清晨時分,與一眾外命婦由西華門入宮,開始了為期三日的哭臨。
這一次,陸清容是獨自前往的。
經過吳夫人誣陷蔣軒的風波,榆院和沁宜院已然劃清界限。儘管這哭臨的差事吳夫人也有份,但二人並未同行,而是各自前往。
饒是如此,由於同樣來自靖遠侯府,一進入西華門,陸清容還是和吳夫人被分到了一處。
與昔日進宮需要跟在吳夫人身後不同,這一回,二人是並肩而行。
之所以不分先後,只因吳夫人的誥命曾被先帝貶過一次,如今與陸清容的品級已經相差不多。
步入宮門,陸清容便隱隱感到一絲燥熱。
許是因為吳夫人就在身側,讓她有種作惡之人仍然逍遙法外的無奈。
更多的,恐怕還是出於天氣的緣故。
再過幾日就立秋了,但此時仍感覺不到一絲涼爽。太陽才升起沒多久,就已經熱氣騰騰,加劇了空氣之中的憋悶。
陸清容不禁冒出一層薄汗。
想起這幾日蔣軒反覆囑咐,讓她千萬別硬扛,如果身體吃不消,立刻差人向皇后娘娘稟報,去請太醫。
陸清容原本覺得自己沒那麼嬌氣。此刻不過在太陽下面走過一小段路,信心就少了一大截。
想到要在炎炎烈日之下哭臨三天,陸清容暗暗決定。看來還是得聽蔣軒的……
然而,等她真正跪在人群之中,看到周圍人的表現,頓時讓她略顯汗顏。
起初,陸清容覺得外命婦們平素皆是養尊處優,又大都上了年紀的,肯定會有不少人堅持不住。到時自己只是其中之一,也不算太顯眼。
殊不知,實際情況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像江雲佩這種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全都規規矩矩地跪著,或是高聲哭喊,或是悲傷拭淚。
就連燕國公夫人和武定侯夫人等人,雖不及年輕人的體力充沛。也尚能維持跪坐的姿勢。整整一個時辰都沒挪動過半分。
陸清容難免傻眼,暗中戳了戳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腿,都快沒了感覺,卻只得繼續堅持。
與此同時,最讓她備受煎熬的動靜,還是來自身旁的吳夫人。
大殿之前,跪在太陽底下的外命婦有幾百人。後面那些品級低的,離得遠些。陸清容聽不真切。但要從前面這幾排找出一個哭得最賣力的,則非吳夫人莫屬。
自從哭臨開始。吳夫人的失聲痛哭一刻都沒有停歇過,而且聲音之洪亮、情緒之悲切,遠非其他人所能及。
陸清容以餘光斜睨過去,見她當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如喪考妣。
陸清容唯有佩服。
只是不知道,她這哭得到底是先帝呢,還是別的什麼……
身旁越是有這麼個人,陸清容越是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了。
正在陸清容倍感焦躁的同時,太陽躲入雲層片刻,讓她多少有了些緩和。
卻不想,當太陽再次冒出頭來時,陸清容突然感到頭暈目眩,伴隨著一陣強烈的噁心。
即便是剛剛有孕那會兒,她也沒有過這麼劇烈的反應,更不用說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
強忍著不想暈倒或嘔吐,就在陸清容快要崩潰之時,突然有兩名宮女行至近前,一左一右將她攙扶起身。
突然站起來,陸清容腿麻得很,像是被無數顆針扎的感覺,一時無法走動。
兩名宮女也不著急,等陸清容緩過勁兒來,才緩緩扶著她,從外命婦的人群中走出,卻始終保持沉默,不發一言。
直到扶著陸清容走進其中一間側殿,她們才異常恭敬地開了口:「是皇后娘娘要見您,請世子夫人坐下稍後片刻,皇后娘娘很快就到。」
陸清容聞言,二話不說就在下首的楠木椅子上坐了。
疲乏頓時消去一大半,殿內又頗為涼爽,才讓陸清容不再眩暈,胃裡也舒爽了不少。
她這才有空去想,唐玥找她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