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小小的背影淹沒在那片白色的海洋中逐漸遠去,陸清容也沒能想起什麼。
送殯的隊伍已經全數經過她們面前,榮恩街上再次只剩下兩旁的路祭棚。
尹家的馬車依次開動,緩緩穿過榮恩街往南行進。
陸清容還沒有把掀開的帷裳落下去,而是繼續張望著,看能否在兩旁的路祭中找到陸亦鐸的身影。
搜尋陸亦鐸未果,卻是讓她在榮恩街靠南側的一個祭棚下,發現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此人身著墨色素麵錦緞袍子,頭戴一支羊脂白玉簪,站在祭棚下與身旁的男子說著話,正是賀楷。
陸清容並未定睛細看,下意識地迅速落下手中的帷裳,趕緊往身旁的尹屏茹那裡偷望一眼,見娘親並未跟著她的視線往外看,才稍微鎮定下來。
她覺得自己肯定沒看錯,畢竟曾經那麼近距離接觸過。
可這賀楷怎麼也到京城來了?他不是才和邱沐雲成親嗎?
古代可沒有度蜜月這一說,剛成親的新人若無要事,是不該輕易離家的。
陸清容不管賀楷為什麼會出現在京城,只盼著他早點離開才是,別讓尹屏茹碰見了又徒增煩惱……
之後的一路上,陸清容都不再東張西望,乖乖坐在那裡一直到了她們在木樨胡同的新家。
由於新宅子與濟南老宅的布局類似,眾人的住處很快便安排妥當。
尹屏茹還是堅持住在了二進的東廂房。
東廂房靠南的那一間給了陸清容,綠竹陪著她一起,並沒有和丁奶娘一樣住在後罩房。
陸清容也發現這裡和濟南老宅實在是太像了,只是樹木花草要少上許多,除了抄手遊廊下的那一小片地方,整個院子基本都暴露在陽光之下。
如今一安頓下來,陸清容覺得住在這裡其實挺好。
畢竟是尹家的宅院,不再寄人籬下,想來尹屏茹也能少些拘謹吧。
只是撮合陸亦鐸和娘親的事情變得有些麻煩……
誰知第二天一早,尹清華剛剛出門前往翰林院報到,陸夫人就派了人來請顧氏過府一敘。
顧氏這兩天也對陸夫人的態度隱隱有些察覺,這才搬出來一天又找她過去說話……想著自己應該是猜得不錯,便欣然前往。
為了以示親近,這次陸夫人是在正屋的東稍間見的顧氏,身邊也只站著大丫鬟翠雲一人。
按照大齊朝的常理,這說親之事應是先請媒人上門才對,但陸家與尹家關係匪淺,歷來不太在乎這些虛禮。當初若不是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濟南,陸夫人也不會還專門請人去探口風。
顧氏今日穿了件湖色竹紋妝花褙子,帶了套素銀點翠的頭面,既不十分隨意,也不過分隆重,進來見了陸夫人先福身行禮。
「快坐!」陸夫人指著香枝木羅漢床的另一邊,「我今兒個找你來啊,是有事要與你商量!」
顧氏依言坐下,恭敬地道:「陸夫人有什麼事直接吩咐便是。」
「這件事可不同,一定要商量才行!」陸夫人意有所指。
見顧氏仍然未領會,陸夫人也不再繼續打啞謎。
「以前你們母親還在的時候,我曾請人去府上提過親,被她一口回絕了。」陸夫人面色含笑,語氣十分自然,「想必你也曾聽說過吧?」
「這……」顧氏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似乎說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不太妥當。
陸夫人一看她的表情,便清楚她定是知曉的,並不等她作答。
「我這次請了你過來,就是想要舊事重提!」陸夫人說得直白。
顧氏見陸夫人終於把話挑明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尹屏茹和陸亦鐸,顧氏當然十分樂意,而且她斷定尹清華也必是贊同的。
「陸夫人說的提親是指?」顧氏在尹家就是出了名的小心謹慎。
「自然是我們家老大,和你們家屏茹。」陸夫人笑了笑,接著道:「他們二人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雖說之後各自的……都有些不盡如人意,如今他們都是一個人,我們兩家又是通家之好,知根知底的,若能結成親家,也是件難得的喜事。」
顧氏也覺得自己剛剛太過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