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帶著呂媽媽去了世子所住的榆院。
本就十分安靜的榆院,當院中下人們見到吳夫人進來後變得更加鴉雀無聲,人人都噤若寒蟬。
吳夫人一路走到蔣軒的內室門口,方才停住了腳步。
此時曹媽媽正驚惶失措地站在那裡,也不敢直視吳夫人,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世子回來多久了?」吳夫人已經看不出怒氣。
「不到兩個時辰。」曹媽媽輕聲應道:「世子爺回來的時候,起色看著不大好,奴婢本想請大夫過來看看,可世子爺怎麼都不肯,只是說要歇息,便把下人們都趕了出來。」
見吳夫人沉默不語,曹媽媽試探著問道:「您看是不是請位太醫過來?」
吳夫人對曹媽媽的提議置若罔聞,只是沖身旁的呂媽媽使了個眼色。
呂媽媽即刻上前打開了房門,並跟在吳夫人身後徑直而入。
蔣軒所住的內室分為里外兩間,中間原本有個八扇的隔扇門,後來蔣軒不知何故非要把那門拆了去,如今便只擺著座六扇柚木雕荷花的鏤空雙面屏風,用來隔開里外兩間。
吳夫人進屋後,就在屏風之外便看到了蔣軒。
此刻他並未如同曹媽媽所說的在歇息,而是靠在外間的沉香木羅漢床上,舉著本書在看。
即使吳夫人帶著呂媽媽進來,他也並未抬眼,仍舊聚精會神地盯著手裡的書。
吳夫人似乎對他這種態度已經習以為常,顧自坐在了羅漢床的另一端。
「你昨日去哪兒了?」
聽到吳夫人的問話,蔣軒方才一副剛回過神來的模樣,緩緩放下手中的書,人也略微坐直了些。
「夫人來了,可有什麼要事?」蔣軒慢悠悠地開了口。
「我問你昨日去哪兒了,為什麼整夜未歸?」吳夫人重複著剛才的話。
「昨兒孫大人來找我去吃酒,後來天色已晚,又有些醉了。就沒回來。」
蔣軒說得理所當然,似乎這一切並無什麼不妥。
吳夫人看著他現在的樣子,靠坐在那裡都能明顯感覺出他的無力,身上穿了件素白家常錦緞袍子。頭上戴著一隻白玉髮簪,但與他此刻的臉色比起來,卻是顯得都不夠白了。
「你的病還未痊癒,怎麼能吃酒?睡在外面,出了危險又該如何?」吳夫人絲毫不見生氣。反而比來之前的心情還要好上不少。
「嗯。」蔣軒應了聲,卻只有這一個字。
吳夫人本就沒指望他能講出什麼,只顧著說完自己的話。
「下個月就是你成親的日子,想必你也聽說了。」吳夫人還是第一次跟他提這件事,「這一個月的時間你莫要再往出跑,好好把身體養一養才是首要。」
蔣軒的確是聽說了成親的事,從曹媽媽那裡,想必也是吳夫人囑咐她說的。
「哦?」此時他卻像是從未聽聞一般。
「是原兵部侍郎陸大人家的四小姐。」吳夫人給他介紹,「婚期定在了下個月十六。」
蔣軒想起兩年前在梨春院看到的那個大口喘氣的小姑娘,一副嬌憨的模樣。不禁失笑。
他心中暗自腹誹,吳夫人可真會挑人。
而吳夫人並不知他這笑從何來,只當是他對成親多少有些歡喜,便接著說道:「成親那天必定事務繁雜,你若還像現在這般有氣無力可不大行,不舒服就讓曹媽媽去請大夫,別自己扛著。」
「還有那個孫大人,他在京城的名聲實在有些差,我看你還是少和他來往為好。」
吳夫人邊說邊站起身來,蔣軒她已經看到了。便不打算在這裡久留。
而此刻的蔣軒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名聲……難道我又能比孫大人好到哪兒去?」
吳夫人不以為忤,輕笑著說道:「你好自為之便是。」
就在她快要走到門口之時,突然又想起了些什麼,轉過身對著蔣軒:「這次主要是聽了道長的建議。看能不能給你沖沖喜,讓你的身體能好些,所以急著先把喜事辦了。不過陸四小姐如今年紀尚小……我已經吩咐了呂媽媽,再給你這屋裡添些人。」
說完,吳夫人她們立刻轉身離開了內室。
屋中只剩下蔣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