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衛高出其餘十六衛大軍一等的戰力,就是依靠龐大的錢帛所支撐起來的。
身為大將軍、一把手,人事、財權是必須掌握手中的,否則何來威望?如何令行禁止?然而現實的情況卻是,這兩項全部被兵部攥在手中,全軍上下七品以上的官員,無論文職亦或武職,升遷、任免的權力在兵部,錢餉、糧秣、輜重之撥付,
亦在兵部。
可兵部那是房俊的天下,雖然房俊早已卸任兵部尚書,兵部上上下下全都是他的舊部,一言九鼎、言出法隨,誰理會區區一個張亮?
不僅上頭被各種「卡脖子」,下邊的將軍、校尉也不消停。原本被房俊屬意擔任右金吾衛大將軍的孫仁師是張亮最大的對手,但這位老兄卻很是低調,一個月請二十天假,理由五花八門,小妾產子、老母過壽、訓練
受傷、母豬產崽可孫仁師雖然低調,王玄策卻是個能折騰的。要麼追著討要餉錢,要麼軍中糧食不足,要麼軍械維護之費用難以為繼,要麼各種將校官員調動之公文等待批准將張亮搞得焦頭爛額,時時刻刻保持警
惕,唯恐被這些部下算計掉進大坑不可自拔。
「大帥,錄事參軍、軍中司馬多次詢問賀蘭楚石之處罰結果,要向衛尉寺與尚書省上報,不知卑職該如何回復?」
只要張亮身在軍營,王玄策必然早早前來見禮,執禮甚恭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然後各種各樣的瑣事讓張亮疲於應付。
關於賀蘭楚石之事,現在算是右金吾衛一個比較出名的事件,王玄策幾次三番要求儘快裁決,但張亮不為所動。「這件事情比較繁瑣複雜,遠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本帥也將賀蘭楚石找過來問了兩次,他對其貪墨瀆職一事拒不認罪,就只能仔細甄別、耐心審查,畢
竟都是袍澤戰友,總不能刑訊逼供吧?總之不過是貪墨瀆職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且等一等,待到本帥摸清脈絡、查明真相再做裁決不遲。」
張亮也不傻,既然無論如何處置賀蘭楚石都不妥當,那就乾脆不處置,你們能拖到我上任再來處置,我就不能一直拖下去嗎?
王玄策面色猶豫,略有遲疑。
張亮奇道:「有什麼話不妨直言,何必吞吞吐吐?」
王玄策這才小聲說道:「實在是最近軍中有一些流言在私底下傳播,卑職不知應否讓大帥知曉。」
張亮隱隱覺得不妙:「可是關於本帥?」
王玄策點頭。
「流言而已,何必在意?不過本帥初來乍到,想來有些人並不服氣,胡言亂語捏造謠言倒也正常,本帥別的本事沒有,唯心胸寬闊素來自傲說來聽聽。」王玄策道:「不少流言說大帥之所以遲遲不肯處置賀蘭楚石,是因為賀蘭楚石本就是您故意安排進入右金吾衛打前站的,而其貪墨瀆職正是因為有您在背後撐
腰,這才罔顧軍法肆無忌憚,而今您明知賀蘭楚石罪行累累、證據確鑿卻依舊不肯處罰,原因就在於此。」
張亮大吃一驚:「據我所知,賀蘭楚石之所以能夠進入右金吾衛乃是走通了房俊的門路,怎地就成了我的人?」王玄策搖搖頭,一臉無辜:「現在賀蘭楚石一案影響甚大,已經被衛尉寺給盯上了,一旦陛下得知此案令『百騎司』插手審訊,三木之下賀蘭楚石一旦胡說八道
,大帥就麻煩了。」
張亮頭疼欲裂。
他與賀蘭楚石不過是點頭之交,其人無論是進入右金吾衛還是貪墨瀆職都與他沒有半分關係,可賀蘭楚石在刑訊之下會否將他招供出來?
他覺得只要房俊暗地裡提示賀蘭楚石一下,那麼這種情況就很有可能發生。那麼張亮現在所要極力避免的就是賀蘭楚石被定罪,因為無論哪一個衙門審訊此案,賀蘭楚石都有可能胡說八道、恣意攀咬,只要將張亮拖下水,那麼他有
理也說不清。可直接赦免賀蘭楚石也不行,此獠貪墨瀆職、證據確鑿,自己一旦將其赦免,回頭就會有人彈劾自己昏聵不明、包庇縱容,甚至坐實那些當下在軍中流傳的
謠言
進退維谷、取捨兩難。張亮沉吟半晌,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頹然道:「事已至此,長史不妨直言到底想要幹什麼?別說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