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曰,雄縣失落的第五天,燕王朱棣的大軍向耿炳文的營地發動了第一次進攻。攻勢並不猛烈,趁著早間大霧的時候,朱棣發動了一次偷襲,雙方只做了短暫的交手,交兵不到一個時辰,就因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雙方鳴金收兵了。
耿炳文沙場老將,作戰經驗豐富,深知這一戰只是前戲,燕王朱棣這一次是試探姓進攻,下一次就不會再這般稀鬆了,燕王的糧草不多,更沒有足夠的役夫護兵從北平往這裡起運糧草,他的補給主要靠一路南下搶奪各地官府的庫糧,所以他是不會在這裡與朝廷大軍久久對峙的,下一戰,很可能石破天驚。
於是,耿老將軍冒暴雨巡視全營,動員全部兵力,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暴雨如注,直下到傍晚時分方才停歇,河水暴漲,聲如牛吼,咆哮著奔騰東去。
耿炳文的軍營里,這一夜所有士卒枕弋待旦,根本未曾入眠,連普通的士卒都知道,這一場暴雨沖毀了不少防禦工事、道路也泥濘不堪,雖然路況對雙方都是不利的,但燕王兵少而朝廷兵多,這種不利因素顯然對朝廷一方影響更大。
然而一夜的等待,並未等來燕王一兵一卒,直到東方破曉,耿炳文才解除了戒備。艷陽當空,燕王營中比耿炳文的軍營中先一刻飄起了炊煙,耿炳文登上望樓仔細觀察良久,這才緩階而下,燕王既然不急著進攻,他是不會著急的,時間拖得越久,對燕王越不利,比起那些急於求成的年輕將領,這位老將沉穩的很。
然而,正午時分,燕王營中三聲炮響,大軍破營而入,吶喊著、咆哮著,就像洶湧的滹沱河水,向耿炳文的軍營發動了全面進攻。
耿炳文登上望樓,居高遠眺,指揮若定。在他的一道道命令下,令旗變幻,把一道道將令準確及時地傳入諸軍,各路兵馬在耿炳文的指揮調度之下攻守井然有序,他的軍營始終是磐石一塊,任憑燕軍如洪水一般一**湧來,始終巋然不動。
忽然,一道箭矢般湧來的隊伍引起了耿炳文的注意,那支隊伍中兩面大旗,一旗曰「燕」,一旗曰「棣」,耿炳文急急上前兩步,雙手緊緊扶住瞭望樓的板廂,喃喃自語道:「是燕王,燕王朱棣親自出馬了!」
久聞燕王朱棣每戰必身先士卒,當初還以為是邊軍將領邀功於燕王,故意在奏捷戰報中奉迎拍馬,這時親眼看見代表著燕王本人的「棣」字大旗,耿炳文才相信傳言果然不虛。
耿炳文的心不由自主地跳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燕王朱棣親自率領的那支隊伍,目測看來,這支人馬的兵力當在四千人左右,全是騎兵,燕王朱棣親率精騎正撲向東南角的風字營,耿炳文馬上舉手下令:「風字營,箭矢迎敵,刀盾殿後,再布槍陣,三線阻截,勿讓燕逆踏進半步,違令者,斬!」
「呼啦啦!」
大旗在望樓上飄動,風字營遵照主帥號令,匆匆調動兵馬,然而燕王氣勢洶洶而來,卻如蜻蜓點水一般,東南軍營中的箭雨如烏雲一般剛剛飛上半空,燕王急急湧向前方的騎卒就像是突然撞到了一堵肉眼看不見的牆,齊刷刷地撥轉馬頭,幾乎沒有一刻停滯,便劃著一道彎刀般的弧線,鋒利地切向西南角的地字形。
「好高明的騎術,如此整齊劃一,當真訓練有素,這一定是北軍精銳,說不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燕山三護衛中的鐵騎!」
耿炳文站在望樓上看得分明,忍不住暗贊一聲,但是對燕王佯攻風字營,再利用騎兵迅速的特點突襲地點營,他是不以為然的,他的防禦陣線風雨不透,豈是這般簡單的伎倆就能攻破的。尤其是……,燕王竟然選擇地字營,地字營處於西南方向,今天刮的正是西南風,這不正利於守軍的箭矢發揮威力麼?
耿老將軍一拋長須,冷峻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傳令地字營……」
地字營中,魏知府和許縣令抄著手,站在後營高處,翹著腳兒向遠處觀望著,眼見燕王鐵騎風馳電掣而來,雖然隔得還遠,中間不知有多少層兵丁刀槍林立,映曰生寒,魏知府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許知縣看看自己的頂頭上司,安慰道:「大人匆須擔心,這裡既不是涿州,也不是雄縣,耿老將軍征戰一生,豈是好相與的?再說,這裡有十萬大軍,整整十萬大軍吶,燕王怎麼可能打得過來?」
魏知府咳嗽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