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南飛飛。
迎面走來的正是西門慶和南飛飛。
他們自打一入城,就因郎中的身份被官府徵用,一直在軍中做事,雖說做軍醫也有危險,總好過活活餓死,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西門慶也只好打起精神,干起了他不願意乾的勾當。西門慶學的是婦科,這前十幾年,一直給大姑娘小媳婦們看病,如今兩個月下來,經他手醫治的臭男人,比他過去十多年來診治過的女人還多。
本來,他是在另一片城牆下負責診治病人的,可是這兒的郎中被巨石砸死了,他被臨時抽調了過來,沒想到剛到城下,就看到從運兵道上跑下兩個人來,一俟看清對方模樣,他也不禁呆住了。
夏潯瞬也不瞬地盯著西門慶的眼睛,看到他眼神微微的變化,心中不由一涼:「壞了,他知道發生在南京的事,否則,他看到我的時候,不會是這樣的神情。朝廷為了緝拿我可是懸了重賞的,只要他一聲呼喊,高官厚祿唾手可得,他……會不會出賣我?」
南飛飛和謝雨霏看到對方,先是又驚又喜,但是那喜色還未綻放開來,便被擔憂和恐懼所取代,很顯然,她們都想到了夏潯此刻的身份。
謝雨霏往夏潯身前一擋,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西門慶,再看看自己從小相依為命,情同手足的姐妹。南飛飛顯然是從西門慶那裡知道了發生在南京的這些事,她擔憂地抓地西門慶的衣袖,低低地叫:「相公……」
一個是好姐妹的男人,一個是自己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如果他高聲呼喊起來,不需要別人動手,就些被燕軍折磨的快要瘋掉的傷兵就能像瘋子一樣跳起來,把夏潯活活撕碎、咬爛,夾在中間,她該做何選擇,一時間,南飛飛心亂如麻。
西門慶定定地看著夏潯,突然面目無情地道:「你的傷又不重,嚷什麼嚷,箭不要拔,先去一邊兒待著。我要救治其他的人。」
這句話一說出口,身軀緊繃,神經也幾乎要繃斷的夏潯、謝雨霏、南飛飛同時吁了口氣。
夏潯意味深長地看了西門慶一眼,默默地走到牆根下坐下,謝雨霏看了眼南飛飛,兩個人只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都沒有說話,西門慶好象根本不認得夏潯似的,在牆角下忙碌起來,他先救治了幾個腸穿肚爛、缺胳膊少腿的重傷員,這才走到夏潯身邊蹲下。
切開皮肉,取出帶倒刺的狼牙箭,敷藥包裹,陽穀縣婦科聖手西門大官人兩個月下來,已經變成了外科名醫,動作麻利無比,不等夏潯感到太大的疼痛,傷口流出太多的血,西門慶就已完成了包紮過程。
天漸漸黑了,城外停止了攻擊,城上陸續又有許多輕重傷員下來,西門慶和南飛飛始終在忙碌。
謝雨霏不知道西門慶的雙重身份,她還以為西門慶只是一個普通的富紳名醫,這樣有家有業的良民,突然見到曾是舊相識的朝廷欽犯,那種對國法本能的敬畏和擔心受到牽累的心理,交織著不忍心出賣舊友的矛盾,所以才會有如此反常的態度,夏潯卻知道如果換作是他,恐怕也要像西門慶一樣,心中很難做出一個抉擇的。
謝雨霏還在擔心西門慶改變心意,那雙眸子一直隨著西門慶忙碌的身影而移動,夏潯見她太過緊張,拍拍她的手,安慰地笑笑,便倚著她的肩膀,輕輕闔上了眼睛。
守城是個力氣活,他又要搶著把分配給謝雨霏的活擔起來,如今受了傷,真的很疲憊……※※※※※※※※※※※※※※※※※※※※※※※朦朦朧朧的正在渴睡之意,謝雨霏突然推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道:「相公,分發晚餐了,官府的人也來巡視城頭了。」
夏潯一個機靈,連忙坐了起來,他曾與黃真御使赴山東督辦白蓮教匪案,認得他的官兒不在少數,這種時候可馬虎不得。
來的是鐵鉉,帶著許多官員,他是文官,帶的自然是平時不需持戈守城的官員,比如布政使衙門、按察使衙門的官員,此外居然還有少數士紳,一同隨他來慰問守城將士。
後邊有人端著一口大鍋,盛著一鍋菜粥,半稀不稠的,士兵和民壯們都取出大碗,鐵鉉親自執勺,逐一給他們打飯,微紅的暮色下,鐵鉉也削瘦了許多,一張本來就黑的臉更是黑黝黝的如同鑄鐵。
現在城裡軍事最高首腦是盛庸,民政最高首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