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有朱元璋下旨賜建的官營酒樓十六座,這十六座酒樓座皆六楹,高基重檐,棟宇宏敞,紅妝燕舞、狂客瓊漿,極盡繁華。其中來賓樓和重譯樓是鴻臚寺指定的款待外賓的所在,裝修尤其繁華,其中來賓樓就在聚寶門外西側,山後國王子賀天羊很喜歡這裡的菜式,經常到這座酒樓用餐。
今天王子的興致似乎很好,一個人搖搖擺擺地就來了,上了三樓他慣用的那間臨窗雅座,叫幾道酒菜自斟自飲,卻也怡然自得。
待到酒菜上齊,那小二並不就走,門兒還開著,外邊有些散客,能看到那小二點頭哈腰的,而賀天陽指指點點,似乎正在吩咐他做些甚麼別致的菜式,可他時不時的往窗外指指,又像是在詢問城中風光景致,大家都是到酒樓來尋開心的,這位王子又穿著大明人士的衣著,旁人不知他的身份,便也懶得理會。
包廂內,那小二一邊點頭哈腰地陪笑,一邊低低地道:「四號被鷹爪拔掉了。」
「四號?那可是專門負責傳遞由曹國公府傳出的情報的信息點啊!」
夏潯瞿然一驚,雖然為了確保李景隆這個最重要人物的安全,他在安全上做了種種設置,四號信息點的人員只是按照規定機械地將情報收集過來傳遞下去,四號本身並不知道消息來源於哪裡、又送去哪裡,也不知道傳來消息和接走消息的人員的身份,可是錦衣衛既然能把這個據點拔掉,焉知他們沒有掌握更多的消息?
夏潯緊張地問道:「四號被抓走了麼?可有情報被截獲?」
小二道:「四號自盡身亡,當時四號點兒並沒有需要傳遞的消息。」
夏潯鬆了口氣,向他遞個可以出去的眼色,小二便高聲道:「好勒,客官你算來著了,這道菜還就數咱們來賓樓做得地道,小的馬上知會廚房一聲,客官您先慢用著。」說著退出包廂,又把門兒給他們掩上。
房門一關,何天陽馬上跳了起來,急道:「大人,怎麼辦?」
夏潯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自從他對內部進行了一番冷血的整頓之後,秘諜們在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上已迅速成長起來,幾個月來與錦衣衛鬥智鬥法,飛龍秘諜陸續有些人員落到了錦衣衛手中,被俘人員的經歷,讓他的手下有了這樣一個覺悟和認識:血肉之軀,一旦落入錦衣衛手中,是很難抗衡那些慘無人道的刑罰的,不怕死的勇士,在那酷刑之下,竟然可以為了求死而招同一切。
可招供之後仍是難免一死,即便錦衣衛肯饒過他們,夏大人手下那支神出鬼沒的潛龍隊伍也會用盡辦法把叛徒除掉,終究還是難免一死,而且招供之後不論是死在錦衣衛手中還是自己人手中,家裡都是沒有撫恤的。
所以秘諜們大都存了必死之心,一旦錦衣衛找上門來,又無法逃遁的時候他們就會選擇自盡,以求少受些折磨,家眷也可以得到豐厚的撫恤,夏老闆從不虧待烈士,這一點他們都很清楚。
既然四號已經自盡,當時又沒有正要傳遞的情報落入錦衣衛手中,那麼錦衣衛想以四號信息點為突破口抓到其他情報人員就是很困難的。不過李景隆對燕王這邊實在是太重要了,不管是他能夠掌握的情報、還是他在朝廷上的作用,都足以抵得上十萬大軍,這個重要人物萬萬不能有失。
夏潯仔細思索片刻,斷然說道:「山東河北一帶,盛庸鐵鉉、吳傑平安兩路人馬都已龜縮不出、據城堅守了,殿下不久就要再度回師北平休整,暫時敵我雙方不會有大的軍事行動。所以,為安全起見,要暫時切斷與零號的一切聯繫,與四號點有關聯繫的所有人員必須立即全部轉移,在我們鋪好新的信息通道前,不得再與零號有任何聯繫。」
何天陽訝然道:「咱們不是正要藉助零號策反一號麼,明天可就是……,就此放棄?」
夏潯斬釘截鐵地道:「小心無大錯!一切行動,都要停止。我們得鑽到地下去,不到風平浪靜的時候,絕不可以再露頭。」
何天陽見他說的如此鄭重,只好點了點頭。
他們口中的零號就是李景隆,而一號則是當今兵部尚書茹常,茹常雖然是議和派,卻並不是燕王的人,夏潯利用何天陽的山後國王子身份,頻繁同朝廷官員中對燕王持同情態度的官員,尤其是仕途正不太順利的官員們接觸,現在已經陸續策反了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