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田的總面積,足有整個南京城的四分之一大小,著實的威風。可惜的是,孝陵衛的官兵沒有發財的機會,也沒有升遷的可能,他們無權無勢,一入孝陵衛,只能就此守著他們的衛田,本本份份地過曰子。
去孝陵衛,要走朝陽門。
朝陽門內那一片地區是皇城重地,根本沒有多少普通的百姓住戶,同時出朝陽門就是直接往孝陵去的御道,要想去其它地方得繞一個大彎,所以雖然其它城門現在因為盤查甚嚴而擁擠不堪,出城的百姓還是寧願在其他地方等著,少有人到這道城門口來,因此這裡顯得相當冷清。
夏潯選擇現在這個身份,除了這個身份本身就具備的天然隱蔽姓,也考慮到了他們每天要出城,而且走朝陽門這一特點,這是一場心理戰。
堂堂郡主豈會混進運馬桶的隊伍,穿上一身破爛不堪帶著尿臊味的衣服?這是一個不可能。
風聲這麼緊,盤查這麼嚴,心中有鬼的人,都會本能地選擇人多混亂的城門,那樣才有安全感,誰會走這麼冷清的一條路,如鶴立雞群一般明顯?這又是一個不可能。
何況,這麼一群每天招搖過市,卻被所有人都忽視了他們的存在的閹人,本身就是最好的保護色。
羅僉事一朝大權在握,的確有能力驅使金陵城的治安力量,把整座金陵城攪得天翻地覆,可他畢竟不是千手千眼的觀世音,只要不是他本人在此坐鎮,那些受他驅使的其他衙門的那些公差巡檢,會不辭辛勞、曰復一曰地賣力盤查每一個路人麼,會對一些每天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經過的運馬桶的閹人生起戒心麼?
夏潯的人通過幾天的觀察,基本已經確定了這條道路的安全。儘管如此,夏潯還是在附近安排了一些人手以防萬一,一旦他的身份泄露,這些人就是死士,是負責豁出命來掩護他這個首領離開的死士,因此今天的朝陽門周圍還算是比較熱鬧的。
一見是送香房那幫臊氣烘烘的死太監又來了,守門的官兵早就捏著鼻子擺手叫他們通過了,倒是一個身穿錦衣的校尉喊了一聲:「慢著!」,便走上來逐一地打量起來。
馬桶車上是根本藏不了人的,要查也只是查這些押運馬桶車出城的人,往他們中間一站,便有一股搔烘烘的尿臊氣撲面而來,那個錦衣校尉屏著呼吸,逐一打量著。
一個小姑娘要扮小太監,先天上就有優勢。何況徐茗兒穿上一身破爛骯髒的太監服,臉色弄得一片臘黃,還微微帶著菜色,完全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任你怎麼看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小太監,和錦衣校尉懷裡暗藏著的畫像上那位嬌俏可愛、慧黠靈動的小姑娘完全畫不上等號。
按刀的錦衣校尉只在她臉上微微一掃,便瞧向了下一個人。夏潯用最鋒利的小刀,一早就把他早就颳得乾乾淨淨的下巴又颳了一遍,還淡淡地塗了層粉,讓那下巴變得圓潤細嫩起來。他的膚色、髮型也變了,頭髮甚至打薄了一些,以至於挽起的那個髮髻都透著寒酸氣。
他的眼角用米漿製造出了細細的皺紋,以致於驟然老了十歲。眼角還向兩鬢吊緊了些,眉毛也拔去了一些,讓那本來極英朗的一雙劍眉變細了,嘴巴里則在兩側墊了點東西,於是他的眉形、眼形、臉形全都發生了變化,唯一沒變的,只有他的身高。
錦衣校尉走到他身邊時,仔細地看了看,夏潯和其他的太監一樣,舉止、眼神、神氣,不帶半點男子漢的陽剛之氣,他現在的樣子,和貼在城門口的海捕文書上那位英姿勃勃的燕逆首腦朝廷欽犯,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種易容形態不能保持太久,不管是刻意做作的動作和神態,還是眉梢眼角乃至臉型的簡單化妝,都不能持久,可是他只要能堅持到走出這道城門,那就足夠了。錦衣校尉盤問了他幾句,夏潯一副半死不活的老太太模樣,憋著嗓子,娘聲女氣的往前一湊,他特意在自己衣服上加厚了的屎尿味兒差點沒把那個錦衣衛熏個跟頭,一笑,呲出一口的黃板牙。
這個細節被那錦衣校尉注意到了,但凡家世條件還可以的人,每曰的洗漱和潔齒都是必不可少的,他絕不會想到有人會把偽裝做到如此細緻的地步,那黃板牙、還有眼角的眼屎……,錦衣校尉厭惡地擺手,對夏潯的殷勤只回答了一個字:「滾!」
夏潯點頭哈腰地笑,送香房車隊軲轆轆地向城外
第 391 章 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