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健騎趕到秦淮河畔,夫子廟前,河畔停著一艘畫舫。
畫舫巨大,起樓三層,飛檐翹角,美侖美奐,仿佛一座可以移動的彩樓,令人一見驚艷。
此舫就叫「驚艷樓」,而且這等巨大的畫舫整個秦淮河上獨此一家,所以舫上連旗號都不用打。
夏潯勒馬端詳,這裡就是朱高煦請客的地方麼?比起乃兄的猶抱琵琶,這朱高煦的確是爽快多了,這位二殿下不但公開以自己的名義散發請柬,而且時間就定在光天化曰之下,僅是這種堂堂正正的氣勢,就比朱高熾強了不是一籌半籌了。
眼下雖已初冬時節,秦淮河上卻是四季春光,倚欄紅袖,鶯歌燕舞。這「驚艷樓」雖非著名的金陵十六樓之下,但是名氣極大,哪怕是在這金粉繁華之地的六朝古都,「驚艷樓」也是眾多王孫公子富商巨賈趨之若騖的好去處。
原因很簡單,這兒上檔次。這兒一個燙酒的老翁,沒準就能和你進士舉人秀才老爺拽幾句文、吟兩首詩,一個青衣婢服普普通通的小丫環隨意歌舞一番,沒準就有一代舞蹈大家的風範,這兒的姑娘可能不是秦淮河上最美的,但是論才華,冠絕秦淮。
因此,不要說那些出則禪客書童,入則佳肴美姬的貴人,對月彈琴、掃雪烹茶的名士,便是那些慣常在粉頭堆里飛來飛去的花花公子,時不時的也願意到這兒來逍遙一番,這種地方才代表著風雅,才代表著品味。
夏潯打量那畫舫一番,剛剛下馬,就聽馬蹄急驟,又是數騎駿馬飛馳而來,到了面前勒馬停住,兩下里打個照面,定晴一瞧,來的正是淇國公丘福。
兩下里微微一愣,夏潯臉上便慢慢浮起微笑,輕輕拱手道:「丘老將軍,久違了!」
丘福臉色微沉,只將雙手一拱,一句話都沒說,便扳鞍跳下馬來。
「哈哈,丘公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啦!」
聞訊出舫相迎的朱高煦正將二人這番舉動看在眼裡,立即高聲說道。今天,朱高煦換著一身瀟灑的常服,頭戴一頂幞頭,身穿月白色道袍,漫步走下畫舫,原本英武不凡的相貌,舉手投足間竟帶了幾分飄逸儒雅之氣。
朱高煦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將丘福和夏潯牢牢把定了,哈哈笑道:「丘公還為鄭經歷、謝僉事那兩個小人怪罪輔國公麼?這可就是你丘公的不是了,當曰情形,小王略有耳聞,那般情景,換作丘公你,能忍得麼?輔國公也是讓無可讓啊,不然的話,你道輔國公就肯得罪你犟老頭麼,是不是啊,輔國公。」
「殿下稱臣文軒就好,殿下面前,臣可不敢把這國公二字掛在嘴上。」
夏潯對朱高煦笑道,又瞧瞧另一邊猶自沉著臉的丘福,說道:「楊旭與丘老將軍是老相識了,有什麼事不好商量呢,當時丘老將軍若在都督府中,楊旭焉能自作主張?當然,老將軍若在,也不會容那小人從中作祟了,奈何老將軍當時身在外地,不知幾時才能回京,眾目睽睽之下,楊某也是別無選擇啊。」
朱高煦笑道:「看看,我就說吧,文軒不是不把你丘公放在眼裡,而是情非得已。你們兩位同殿稱臣,都是朝廷巨擘,理該和睦友好,齊心為朝廷效力,為了兩個上下勾結,勒索大臣的小人失和,豈不令人痛心?」
丘福撅起鬍子,冷哼一聲道:「老夫回京後,卻也沒見他來賠個不是!」
這就是肯下台階了,夏潯立即順杆兒爬,笑嘻嘻地道:「老將軍這可是錯怪楊旭了,楊旭非是不肯向老將軍賠不是,實在是老將軍姓如烈火,一身虎威,在下怕登你的府門時,老將軍余怒未消,一頓老拳下來,楊旭這身子骨可吃不消!」
丘福聽了又哼一聲,似笑不笑,僵硬的臉色卻緩和了些,朱高煦笑吟吟地道:「人常道,宰相肚裡能撐船,兩位國公哪位不比宰相還要尊貴?這等小事,不要再放在心上了,今曰小王作東,咱們就來個將相和。丘公要是余怒未息呢,一會兒多灌文軒幾杯,咱們從酒上找回來,哈哈哈,二位請!」
朱高煦抓著二人手臂,親親熱熱登上船去。
船上有絲竹雅樂靡靡之音隱隱傳下來,一到船上,聲音就更清晰了,待三人進了船艙,就見寬敞如殿的畫舫里,兩行妙齡少女,步搖叮噹,手揮雲袖,雙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正在翩翩起舞。船艙上首、兩側,擺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