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銅鈴大眼,酒糟鼻子,生兩撇鼠須,這就是錦衣小旗阮小九的尊榮。
此刻,他正畢恭畢敬地站在紀綱面前,稟報著夏潯回京後的一些舉動。
紀綱倚在太師椅上,懶洋洋地坐著,雙眼似闔微闔,卻似一頭猛虎正在小憩,依舊威風凜凜,起碼像阮小九這個級別的官兒,是不敢在他面前賊眼亂瞟的。
聽了阮小九的稟報,紀綱冷冷一笑,突然問道:「俞士吉如今怎樣?」
阮小九忙道:「也見過了駕的,皇上對他很是嘉勉。都察院陳瑛已經為他敘功請賞,現在吏部傳出風聲來,據說俞士吉很快就要升任僉都御使。」
紀綱冷冷地哼了一聲。
常英林派人進京向他求援,紀綱聞訊後也做過些事情,他做的事情就是請夏潯吃酒,主動親近。在他這個地位上,沒有誰願意得罪他的,他做到這個份上,足矣。而且有些事不需要挑明了,夏潯如果在意他,自然明白怎麼做。
讓他去給常英林揩屁股,如今的紀大人懶得。
他是收了常英林的錢,可現在給他紀大人送錢的官兒多了去了,有人敢向他要收條麼?無憑無據的,以他受寵的程度,不怕常英林攀咬他,不過少了一條財路總是比較可惜的,所以他紀大人才勉為其難地做了件他現在最不願意做的事,在別人面前點頭哈腰,曲意討好。
先把目前有些緊張的關係緩和了,一旦真的有事他也就好出面了。那時他還不能確定常英林那兒一定就會被人查出事來,他哪會蠢到先去夏潯面前暗示一番,叫他此去賑災,路過湖州府的時候,一定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本來在他的想法中,常英林還是能把事情處理好的,他這邊先跟夏潯修復關係以備萬一,常英林那邊把漏洞堵上,查不出的話,自己就省得去夏潯面前說小話兒,真出了事,再與夏潯進行斡旋。誰到想常英林居然貪婪到了那種地步,竟是捨命不舍財的一個主兒。
或許,常英林這麼做,一個主要原因就是過於相信他紀綱的能力了。
紀綱自信也是有這個能力的,他之所以最後毫無動作,是因為這時候他突然收到了陳鬱南從山東傳來的消息:「彭家可能跟白蓮教有瓜葛!」
這件事一旦落實,他不但更能受皇帝信賴,而且……這也是該著常英林作惡多端,要叫天收了去,紀綱哪肯為了這麼一個沒用的傢伙放棄更大的利益。
他不想讓皇帝知道他為了自己的貪官大表舅子與輔國公不和、與都察院爭鬥,更不想讓夏潯知道他甚在意此事,從而叫夏潯提起小心。雖然紀綱現在很有些目中無人,可對夏潯他還是有點含糊的,如果叫夏潯察覺自己對他有了敵意,這個把柄就很可能從手裡白白溜走。
為了揪夏潯的小辮子,為了以後舉報出來時,不讓皇上想到他這是公報私仇,而是他紀綱忠心耿耿,大義滅「親」,含淚舉報自己過從甚密、交情極好的老上司,區區一個常英林,又何足道哉?
為此,他不但對常英林袖手旁觀,還銷毀了一切可能叫常英林攀咬他的證據,不過這方面,他倒是過於小心了,都察院根本沒有借題發揮,趁機攀咬他的意思。
就因為常英林的一個表妹被紀綱納作了小妾,就無憑無據地指摘皇帝眼前的這個大紅人是縱容指使常英林貪腐的大後台?
陳瑛的政治素質如果這般幼稚,他哪有資格做紀綱的對手,哪有資格做滿朝文武的眼中釘?
像他這樣的酷吏,容不得出錯,做錯一件事,馬上就有一堆人上來打落水狗的。
俞士吉也擔心紀綱的能量太大,靠一個常英林不但整不了紀綱,如果再叫紀綱使一個拖字訣,大事拖小,小事拖了,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再把常英林也弄出去,他就雞飛蛋打了,於是沒等聖旨下來,就搶先發動群眾,請夏潯祭出了王命旗牌。
阮小九說完了,巴巴地看著紀綱。
紀綱仔細尋思了半晌,緩緩說道:「楊旭回了京,必定要去山東奔喪的,傳令那邊的人抓緊行動,如果需要,就把蒲台那邊的人先抓起來,拷問身份底細,至於彭家……沒有掌握真憑實據之前,不宜妄動,如果在楊旭趕到青州之前還沒有掌握有力證據,就全部遁入地下,不可反受其制!」
紀綱要對付的,不是一個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