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夏潯和漢王爭這統兵之權時,張輔就已感到左右為難。
他不想涉入政爭,在皇子爭儲的鬥爭中,他一直努力保持著中立,既然漢王表達了想要領兵的意願,不管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張輔不能跟漢王爭。但是現在夏潯竭力鼓吹由他領兵的好處,他不表態,豈不讓皇上覺得他不願再去安南受苦?
無奈之下,張輔只好硬著頭皮道:「只要皇上一聲令下,臣願立即領兵,平定安南!」
朱棣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又看向徐景昌和金忠:「你們……怎麼看?」
徐景昌和金忠對視一眼,齊聲道:「臣以為,打是一定要打的,至於派何人出征,伏惟陛下聖裁!」
徐景昌是鐵定跟夏潯走的,至於金忠,金忠當年在通州做衛指揮,燕王靖難時,他歸附燕王,助世子朱高熾守北平,乃是太子一黨,當然也贊同夏潯的意見。
但是他們都不傻,隨侍聖駕這麼久,還不知道皇帝的為人麼?如果大家眾口一辭地贊同輔國公的意見,領兵出征的十有**就是朱高煦了。這事兒,必須得經過一番勢均力敵的爭奪,要讓皇上覺得這人選是他定的,而不是受朝臣們所左右。
朱棣嗯了一聲,身子輕輕一翻,仰躺在榻上,望著帳頂出神。
書房中眾人都不敢再出聲,只是靜靜地等著,過了半晌,朱棣才道:「你們都退下吧,朕再好好想想。楊旭留下,你難得進趟宮,陪朕聊聊天!」
「臣等遵旨!」眾人紛紛站起,施禮退下,朱高煦欲言又止,轉身走到夏潯身邊時,才狠狠瞪他一眼,把袍袖重重地一甩,拔步而去。夏潯輕輕撣了撣袍袖,笑得溫文爾雅。
等眾人都退下了,朱棣把夏潯喚到身邊坐下,自己也翻身坐起,神色鄭重地問道:「文軒,你以為,對安南,朕當施以何策才最妥當?」
夏潯正色道:「臣仍然認為,當扶持傀儡,以夷治夷!直接兼併,納而治之,得不償失!」
朱棣微微蹙起了眉頭,夏潯問道:「皇上北伐,逼死本雅失里,迫降阿魯台,大獲全勝,為何不就此將塞北草原納而治之,設立郡縣,反而扶侍阿魯台,寬待優撫?」
朱棣道:「這還用問麼?在那大草原上設州府流官,叫他們治理誰去?但安南可不是草原大漠,依朕看來,若強要比擬,倒可以用遼東去比。」
夏潯搖頭道:「安南雖然沒有大漠草原,卻有深山大澤,以臣所見,差可比擬北疆草原,而非遼東。」
他靜靜地思索了一陣,說道:「安南自立已近五百年。而五百年前,也是時叛時附,從不曾有一刻安寧。元朝橫行萬國、所向披靡的時候,也僅能屢破其國,而非據而統治。元朝如果非要占領安南,派駐官吏,能不能做到?當然能!可它為什麼不這麼做?因為得不償失!如果是我中原繁榮之地,他們會甘願放棄麼?
皇上,漢王殿下剛才說的那句話是對的,安南民眾自以非類,心不在朝廷這兒!他們往往思其舊俗,一聞賊起,相煽以附。賊酋所至,輒以供給隱蔽,朝廷在那裡扎不下根!太祖高皇帝說:『得其地不足以供給、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現在呢,陛下對安南民眾優容有加,不納其稅,不征其役,已經不是不足以供給、不足以使令的問題了,而是根本不要他們履行臣民的本份,一但遇到水澇災害,朝廷還要撥付無數米糧過去賑災。結果呢,一有機會,他們依舊要反,皇上以為四海之內皆赤子,他們卻是一群餵不飽的白眼狼!」
朱棣沉聲道:「朕今在虎背,尚能退否?」
夏潯斷然道:「不能!退則威儀盡喪,唯有一戰!」
朱棣默然。
夏潯沉思良久,搜腸刮肚地想著後世的一些政策,看看有什麼稍加變通可資利用的,想了許久,才緩緩說道:「皇上,眼下,是必定要打的。咱們可以隨著戰局的發展變化來決定,如果能壓得住,這郡縣之制便可貫徹下去,歷三代五代之後,當可教化了他們。
若不可得,便等時機成熟時,在安南擇一人,封其王,轄其地,官制體系一應從我大明之制,但是官員任免由其自便,地方一應事務,由自自理,禍福休咎,陛下想管就管,不想管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不致加重我大明的負擔。再以後,如果時局能向著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