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員外被闔府拘押,仇府大門及府內各處都貼了封條,著巡檢看管,因案情重大,而單縣令又上吊自盡,得等新任知縣上任或者省府派專員進行審理。 現在蒲台縣是楚縣丞暫時主理政務。
唐姚舉的娘子黃吟荷被安然救出,暫時回了唐家,但是正式審理此案時還須她出堂作證的,其他那些被擄的姑娘也都問清了籍貫身份,一一登記,暫時安置在養濟院,案情未審理完畢前,不得走散。這些姑娘清白已失,如今雖重獲自由,若以殘敗之身回鄉,鄉裡間的閒言碎語自不待言。
有鑑於此,楚縣丞已向她們承喏,案情審理完畢後,若有不願歸鄉的,可容其自擇婚嫁,不願婚嫁的,可以就此安置在養濟院以此為家。大明的養濟院是從洪武七年開始開設的,鰥寡孤獨貧病無依者,乃至工匠、軍人及其它老弱殘者,都是收養對象,院中還有醫官負責診病。但是其中也有有意出家為尼的,這就涉及僧道管理官員了,還須案子了結之後再與勾通。
這件案子已成了山東府近年來最大的醜聞,卻成就了夏潯、紀綱和高賢寧的名聲,三個生員智救民女的事情已經通過蒲台縣學諸位夫子、秀才們之口,通過蒲台的普通百姓們之口迅速傳播開來,冒了最大風險的彭梓祺在這個故事中卻只是以一名義士代之,連名字也沒有傳揚開來。
這固然是彭梓祺不願揚名,也是因為除了開始以她為餌釣出仇員外之外,那些文人士子和普通百姓親眼所見那場轟轟烈烈的大事件中完全沒有她的表現餘地。
此間事了,夏潯就想上路,可他其實也算人證之一,好在他是生員,又向楚縣丞私下說明是為齊王辦事,耽擱不得,於是用了半天的功夫,詳細做了筆錄,簽字畫押之後,這才告辭離開。
楚縣丞和蒲台士紳、縣學學子將四位義士送出縣城五里,奉過了餞行酒,又依依敘話一番,這才回城。而唐姚舉和林羽七則陪同四人,一直送到渡口。
一到渡口,夏潯等人便站住腳步,向唐姚舉和林羽七婉謝:「唐兄,林兄,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請就此止步吧,青州距此也不是甚遠,我們總有相見之期的。」
「如此,林某就不遠送了,各位義士一路順風。」林羽七拱了拱手,唐姚舉則大禮參拜,跪倒在地,說道:「大恩不言謝,諸位恩公走好,今日之事,唐某銘記在心了。」
唐姚舉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此前他已攜老母、愛妻向夏潯四人再三致謝了。依著他江湖人的性子,真恨不得與夏潯等人結成義姓兄弟,從此生死與共,禍福與同,只是得知諸人身份後自慚鄙薄,不敢跟人家秀才老爺攀交情。
林羽七雖然沒有及時派人助戰,可關鍵時刻,正是林羽七出手,才捉住了仇員外的痛腳,救回了他的娘子,不管林員外是不是首鼠兩端,搖擺不定,這份恩情卻是擺在那兒的。另外,楚縣丞是執法者,雖然這一次他們站在了同一陣線,卻不可避免的,把自己的勢力暴露在了官府面前。
對一個剛剛遷至此地,有能力糾眾強攻士紳府第的人物,楚縣丞不可能不予注意,他若仍是單槍匹馬,以後的日子恐怕將很難過,所以他順水推舟的,還是向林羽七表明了帶著自己的人併入林家香堂的意願,只是心中那絲嫌隙,還是悄然滋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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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潯四人與唐姚舉又敘談良久,擺渡的大船過來,四人方向唐、林二人告辭,牽馬上了渡船。
一過河,上了岸,夏潯便道:「兄弟要往陽穀縣去辦事,不知高兄和紀兄要往哪裡去?」
紀綱笑道:「我和高兄正要往濟南府一游,看一看那『蛇不見,蛙不鳴;久雨不漲,久旱不涸』的大明湖。我們在濟南府有一位好友叫劉玉玦,劉賢弟是濟南府縉紳世家子弟,與我二人一向交好,許久不見,此去拜訪會在他家多住些時日,正好投書濟南府學,拉拉關係,借讀學問,以備明年鄉試。
可惜楊兄另有要事,不然的話我們倒是可以結伴同行,往濟南求學、遊玩。我二人與楊兄一見如故,實在是不忍分手啊,我們打算在濟南待到明年鄉試結束的,如果楊兄近期有機會往濟南去,咱們還可以再見的,來日楊兄與彭兄弟有機會去臨邑時,一定要到我家去坐坐,容我和賢寧兄做個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