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桃七幫的蜀錦生意,幸而明夷曾與夏幻楓打聽過,不至於露了怯。陶氏蜀錦在長安有五家鋪子,其中西市這間最大,算是總部。一方面售賣益州運來的蜀錦,一方面也是桃七幫長安西堂的靈魂所在。
明夷回想起一樓鋪面,占地不小,前半片兒供蜀錦展示之用,偶有客人往來,後半片兒隔著鐵灰色的棉布帘子,嚴嚴實實,並不清楚裡頭有什麼。
店裡招待的夥計倒有七八人,都閒著,一副吊兒郎當樣。別家都願意用些機靈秀氣的少年,買蜀錦的女客多,瞧著也舒服些。他家卻不講究,請的那些個人,說難聽些,是穿了齊整衣裳的潑皮無賴,看站相眼神便知道,不是善類。如此,能招得客人入內卻是奇怪了。
明夷問道:「我看樓下招待的夥計樣貌不善,都是哪兒找來的?」
石若山一臉苦相:「你也瞧著奇怪吧?我與三娘提過,要找些讓人看著歡喜的夥計,實在不行,年紀大些,看著老實忠厚也可。她一再推諉,我再三追問,方知其中為難之處。這陶氏蜀錦五家店,倒有四家是賠著本在做,唯有這西市店因為往來客商眾多,還能有兩分利。但桃七幫自從在長安擴張勢力之後,最重要的分堂就是長安西堂,你也清楚,這堂主胡恕招了一群潑皮用以收平安錢,但那點錢上交幫派之後,根本無法支撐這許多人的開支。胡庶就出了主意,讓長安西堂的那些潑皮平日無事輪著在我這家店裡當夥計,支一份薪酬。聽來是刀切豆腐兩面光的事,實際上,將西市店的生活也拖累了,還辟出半間店給他們當落腳地,這群人進進出出,本分人家哪還敢往裡進。」
明夷聽著直樂,這胡庶她當然記得,綁架過洪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夏幻楓囑他留在桃七幫,還出錢出力幫他在桃七幫站穩腳跟,爬上堂主位置,真是太值得了。這就是個攪屎棍啊,有他在,桃七幫何愁不敗落。
陶三娘在長安混得這麼被動,這也暴露了她桃七幫短板太多。起家靠三點,一是占了地利,父輩蜀錦生意起家,累積了足夠的資本;二是占了人合,擅長精神控制,用鬼神之說迎合了當地人的心理,越在兵荒馬亂天災頻發之時,越能收穫人心;三是占了天時,恰好崔氏要扶持新的江湖勢力,西南做大者唯此一家。
而桃七幫的家敗業頹也在三點,一是失了地利,在長安,桃七幫難免水土不服,唐時不同於現代,一趟飛機一個電話一次視頻,距離不在話下,想以一幫之力,跨越如此距離,兩頭占優,是不可能的。陶三娘捨不得益州,將幫內主力大半留在益州,自己隻身在長安搏命,難免力有不逮。
縱然是天一幫,為了占領長安,都舉全幫之力,興師動眾遷徙而來。幫主和兩位護法,都全心撲在長安。寧願冒著蘇杭空城的危險。不過這自然也是有前提的,天一幫在蘇杭深耕多年,根基非一般深扎穩打,做生意也很有自己的手腕,沒有那麼容易被他人替代。縱使出現意外,誰敢騎到天一幫頭上,以龔君昊的人手數量,反攻起來也十分可怖。而申屠兄弟,更是謹慎小心,到現在為止還是以抓穩洛陽一帶為主,不敢輕易大舉進髮長安。
至於上官幫派,則基本是放棄了揚州大本營,任其自生自滅。這也有賴於揚州的地勢,處於天一幫與申屠世家的勢力範圍中點,與兩幫也保持著同樣親和的關係,實際上,上官幫派的存在,是天一幫與申屠世家的平衡點,誰也不能動這個平衡點,否則就直接咬上了對方的地盤。所以,明夷對這江湖揣摩深了,越發清晰。她並不很擔心出現第三個幫派,將揚州吞併入自己的勢力,天一幫和申屠世家都不會聽之任之,這可決不止是為了夏幻楓一人的面子。至少對於天一幫而言,為了夏幻楓而護上官幫派在揚州的利益,這九成九隻是藉口。
桃七幫不進反退的第二個原因便是失了人和。在長安,她那套裝神弄鬼根本使不上力,在天子腳下,民眾的信仰是被緊緊控制住的。小打小鬧不打緊,譬如長安郊外幾家寡婦店掛上陶三娘的仙姑像,無人會在意。但若如同在益州那樣大張旗鼓,大肆鼓吹神跡,抬著泥像遊街,恐怕桃七幫早就被撲滅了,陶三娘還沒有那麼傻。
原因很簡單,聖上是真龍天子,是唯一可以有肉身存在受人膜拜的神。所有被崇拜被供奉的神祗都必須被皇權肯定過。若民間誰都可以站出來說自己是仙是神,可以保
第四百五十九章 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