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有些昏暗。伍謙平點上了燈,靜靜開始研墨。
明夷在他對面坐下,托著腮幫子看著,雖然他這樣,臉上還滴著一些雨水的模樣,真的格外誘人,但這麼興師動眾跑進來,就看他在這兒研墨,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伍謙平研得了墨,鄭重其事從一旁拿出一個錦盒,打開,取出兩張宣紙,在明夷面前展開。
「此乃通婚書,我已簽名蓋章,按上手印。此乃答婚書。只等你在婚書上留下手印,你我便是受大唐律法保護的夫妻,你就不能隨意丟下為夫,一走了之了。」伍謙平將硯台遞到她面前。
明夷看著這兩張文書,什麼傾慕之致,頓首頓首,都是些套話。之前胤娘成婚倒是給官府遞過婚書,到自己的婚事,明夷卻沒想得起來。只是覺得,這世道,一紙婚書能有何保障?胤娘那次,是為了防止葉搶婚。自己和伍謙平,並未覺得有何需要。
「一定要簽嗎?」明夷喃喃道,這種打手印,總讓她覺得像是簽了什麼賣身契,何況,印象里,自古的婚書多是約束女子,卻不能約束男子尋花問柳,三妻四妾。
伍謙平點頭:「若不簽,你讓我如何放心?」
明夷更不樂意了:「怎麼?我是水性楊花了?還是見異思遷了?」心裡想,見異思遷,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額,所以他要防備著?
伍謙平無奈笑了笑:「你在想什麼?我是擔心,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你沒有這一紙婚書,該當如何?有這個,你還可以有這半個宅子,分我的撫恤銀。」
明夷心裡一動,疼得厲害,不想表現出來,嘴硬道:「怎麼,沒了你我就不能活了麼?我還有拾靨坊,還能自己做生意。」
伍謙平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擔心你再被人坑騙了,像這次一樣,鋪子和房子沒了,你如何維生?」
明夷沒忍得住,眼淚撲簌簌就落下來:「那你為什麼要有意外,你好好的不就行了嗎?不管,我不簽,你給我平平安安啊活到一百歲。」
伍謙平附過身來,手指抹去她的眼淚,明夷抓住他的手,哭得更厲害了。
「好啦,我是說萬一。有你在,我哪捨得輕易出事。這婚書,你還是簽了吧,我更放心些。」他拉過明夷的手,在墨汁中划過,按在兩張婚書上。
明夷由他替自己擦手,仍沒停止抽泣,又覺得自己如此失控,有些丟臉,撅嘴道:「反正你就是誘騙我簽了賣身給你的文書,都是你不好。」
「好好好,是我騙了你。你也按了手印,明日我就送去官府。以後你就是本大爺的人了,還不好好伺候大爺去?」伍謙平心滿意足收起了婚書,挪到她身邊,眉毛挑動得極其風騷。
明夷雙手掛上他的脖子:「不行,你也蓋了手印,怎不說是本娘子買下了你這俊俏風流的小郎?」
「怎樣都好,那就讓我好好伺候明娘子。」伍謙平說著,拉起明夷想往無猜樓去。
明夷將他拉住,指了指樓上:「今日,換個地方。」
伍謙平心領神悟:「夫人好情致。」
書房樓上,狹窄的臥房,簡陋的床鋪,格外昏暗的光線,卻讓情愈發濃烈的二人更加恣意。仿佛明日天不會再亮,或鐵馬冰河,戰鼓喧天,或天地合一,洪水滔天。一切的天災**都拋在九霄雲外,愛人懷裡的快活,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徹底成了人妻的明夷,醒來時候已經在無猜樓。迷迷糊糊想,好像半夜喊冷,被連人裹著被子抱到了無猜樓。幸好兩邊建了條短短的廊橋,否則還真不忍心讓伍謙平這般操勞。
他起得早,春風滿面,給明夷印下一吻,在枕頭下塞了什麼,匆匆趕往官署。
明夷摸了摸枕下,硬邦邦的一包,拿出來看,一時被驚到,金燦燦,沉甸甸的八根金錠子。掂一掂,總有一斤半上下。明夷想起,他從益州回來,得了二百兩銀,換作黃金,倒是差不多這些分量。
看著扎紮實實的黃金,明夷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婚書啊!之前伍謙平攢下的錢,都成了西市的店鋪,差一些折損在她手裡。如今好不容易有這麼大筆收入,如果說之前肯交給,是因為上官幫派有質天下,有地下市場,可以放貸出去,多收利錢,如今明知道她已經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