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素珍微笑著問道:「是那首《臨江仙》嗎?」
「嗯。」
孫嵐第一次跟人吐露心跡,低下頭,略顯羞怯。
婁素珍道:「當時我便看出來,妹妹或對那寫出這首千古名詞的才子,心嚮往之,可是如此?」
孫嵐搖頭:「嫁為人婦便不該作他想,卻老忍不住想起那首詞,想此人是如何境遇,才能寫出這般激盪於世、驚才絕艷的唯美華章,說到底不過是心中難以磨滅的遐思罷了。」
「呵呵。」
婁素珍笑道,「說起這般想法,當年我也有,當年看到江南才子唐伯虎的詩詞,品味他詩詞中表現出的絕世才華,再聯繫他的人生際遇,我便忍不住想與他見上一見。但真正會面,並以他為先生,教授我詩畫,卻又覺得……不過如此。」
「嗯。」
孫嵐點頭。
孫嵐明白,婁素珍這是在勸說她,別總想那不切實際的「追星」夢,還是先想想怎麼跟朱浩過好夫妻生活。
婁素珍算是拿自己跟唐寅的境遇現身說法,聽來有理有據。
唐寅再好,那也不是能讓人安心過日子的主兒,哪怕此時婁素珍身若浮萍,也沒有跟唐寅結成伴侶的打算。
婁素珍道:「說起來,到現在都沒人知曉那首詞是何人所寫,不過外間傳言,像是楊閣老家大公子楊用修所作,但看他人生境遇,不像是能寫出這般激盪文字之人。」
「嗯。」
孫嵐當然聽過這種說法。
那首詞在普通人看來,必然經歷過一世浮沉才能寫得出來,既要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蕩不羈,還要有視功名如糞土的豁達,而年輕人朝氣蓬勃,追求仕途名利,怎麼可能寫下這種豪邁蒼涼的詞句?
「妹妹喜歡,姐姐便幫你打聽一下……公子不就在翰苑麼?卻說著翰林院,乃天下英才匯聚之所,裡面的人大多前途廣大,想來很難有那種淡泊灑脫的情懷。」
「若姐姐我所料不差,這首詞多半是那不得志的落魄文人所作,其一生與仕途、名望無緣,鬱鬱而終,就連一首曠世傑作問世,也無人知曉。或是誰無意中發現其遺稿,這才流傳出來……料想事實真相便是如此。」
婁素珍通過自己的見識來進行分析。
這首詠史詞乃千古名篇,其文學價值無可估量,若那人真是翰林院中人,又或是京城哪位大才子,早就站出來承認了。
為什麼要藏著掖著?
不喜歡名聲?
恐怕不是!
想來是沒法出來應名,別人也不認可,所以婁素珍才會說,你別去想了,就是個經歷了一生磨難的讀書人最後的感悟。
這點其實婁素珍沒說錯,歷史上那詞的確是楊慎經歷一生浮沉,漂泊異鄉,感慨萬千之下才寫出這首豪放中有含蓄、高亢中帶深沉的《臨江仙》。
孫嵐聞聽婁素珍的評斷,點點頭,面色略帶遐思。…
「妹妹若真喜歡詩詞,就多與姐姐交流,姐姐這幾年也琢磨出不少詩句,卻礙於身份,難以對他人言道。」
婁素珍道。
孫嵐突然想到什麼,驚訝地問道:「那姐姐,那首鄱湖訣別之詩……」
因為孫嵐意識到,眼前的女子說是婁素珍,可婁素珍明明在翻陽湖跳湖了,跳湖前留下了一首流傳於世的訣別詩,若婁素珍沒死的話,怎會有心境寫出那般動人的詩詞?
「迄今十丈翻湖水,流盡當年淚點無?」婁素珍苦笑。
「嗯。」
孫嵐不好意思頷首,覺得又觸到這位好姐姐的傷心往事,一時羞愧難當。
婁素珍也很慚愧:「說起來
這首詩,寧王兵敗後便一直縈繞於心頭,總覺得有靈感迸發而出,可提起筆,字裡行間老缺少一股感覺,終歸未能成書。卻是一封信傳來,告知乃唐先生所寫,正好切中我心中所思。」
「啊?」
孫嵐頓覺意外。
這首詩居然不是婁素珍的大作?
婁素珍笑道:「你也覺得不可思議?本來我心中萬千思緒,想一頭扎進湖水,一了百了,卻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