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齋戒祈求雨,堵住了大多數清流的嘴,但終究不能消除人心中的怨念。
都察院是個大部門,在裡面上班的可統稱為言官,這些人也最喜歡和皇帝抬槓。
比如這次的朝廷動盪,表面上看是因為吳瑞和被打死,但實際上卻是這些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被流放的那些官員中,就有不少是都察院的官員。
中午時分,當都察院眾官員進入短暫午休時,兩位御史正在一處值房內對坐喝茶。
在這大熱天裡,也只有這些脾氣古板的都察院御史,才會在下值之後把官服穿得整整齊齊。
這兩人一個叫劉治,另一個叫龐守興,在都察院內是有名的「鐵頭」人物。
所謂鐵頭,就是說這倆人誰的面子都不給,在強大的對手他也會一頭撞上去。
也正是因為這二人脾氣太過剛直,才沒能成為上次事件的主導者,雖有他們才沒踏上那八名被流放官員的路。
「嚴修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和其夫人更是感情甚篤,定不會流連煙花之地!」劉治很是肯定道。
而坐在他對面的龐守興,此時則趕到憤憤不平,他才從外地辦差回來,就得知了好友被流放的情況。
「前段時間,因為天不下雨這事……欽天監的吳瑞和上奏說,這是因為朝中有奸佞以至上天示警!」
「隨後朝臣們紛紛上疏,劍指內閣和廠衛,嚴修他們便在其中幫忙溝通消息!」劉治進一步解釋道。
這本就是龐守興主動問的,所以聽到這些話後,他重重的拍了桌子。
「這些奸佞小人,除了禍害忠良之臣,簡直該死!」
龐守興這話讓劉治很是贊同,只聽他說道:「誰說不是呢,內閣之中奸佞勢大,廠衛更是殘暴不仁,咱們這些人想說話難!」
「嚴修他們……不就是因為觸怒了那些人,最後才落得這般結果!」
這話頗有蠱惑的味道,但龐守興不會往那個方向想,因為他們都是一樣的「鐵頭」,怎麼會使那些下作的手段。
見龐守興神色慍怒,劉治便開解道:「你也別太過置氣,奸佞之臣勢大,咱們還需忍耐才行!」
他不說這話還好,說了直接就把龐守興怒火點燃。
只見龐守興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直指劉治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難道你怕了這些奸佞不曾?」
「你我飽讀聖賢教誨,自當為國分憂,為民造福……怎可因奸佞勢大而畏懼?」
從這番表態可以看出,龐守興是真正的「鐵頭」,而劉治……只能說是滑頭。
見龐守興已被自己引動情緒,劉治有些無奈道:「守興,你豈不知退一步海闊天空之理?」
「衙門裡這些人稱我為鐵頭,所以我這人不會退,再說了……朝中有奸佞,你我作為御史彈劾,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龐守興大義凜然道。
他確實是個純粹的人,這一刻劉治心中微微有些汗顏,但這感覺轉瞬就被他壓下。
大佬交代的事,他是必須要做完的,因為他不想在御史任上干一輩子。
而此時,只聽龐守興接著說道:「難道因為我說了真話,朝廷就把我也流放了?」
「我大明不以言獲罪是祖訓,難道也有人干違背?」
這道理劉治之前也堅信,所以看到龐守興一如既往,這讓他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緊接著,龐守興又道:「你放心,我會單獨上疏,不會殃及到你,無非是流放而已……正好離開京城這污穢之地!」
劉治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龐守興語氣中嘲諷的態度,讓他心裡猶如針扎。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氣,而是按照預先方案,繼續說道:「你要上疏彈劾我不攔你,但你若真想要鬧出東西,我建議你找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