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百戶所,百戶大堂之內,周文柱扶額坐在椅子上。
剛剛他才接到稟報,大批讀書人在府學聚集,這讓他感到很是心煩。
自從查出來此事和楊遠教有關並將其抓捕,周文柱便知這事兒難以善了,卻沒想到文人這邊動作這麼快。
「公然集會,這些人倒是膽大!」周文柱聲音低沉道。
自太祖開國以來,皇族便對文人結黨很是痛恨,認為這是黨爭亂國的禍端。
當年開國之初,錦衣衛便藉此殺了不少官員,才讓殺住了文人勾結的風氣。
國朝傳至如今百餘年,綱紀鬆弛之下,文人結黨又死灰復燃,甚至變成了常態。
通過科舉這條道路,這些人發明出了同鄉、同年以及師生之誼,成為對皇權最大的掣肘。
所以對府學的這次士子集會,周文柱將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所以召集了手下旗官們議事。
沒過一會兒,張震山最先進入百戶大堂,隨後便是徐成望曲正豪這些人到場。
陳嘯庭到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到處,就連章橙也站在以後一排。
見陳嘯庭過來,章橙便過來打招呼道:「陳兄來了!」
實際上章橙比陳嘯庭大五六歲,這時候被稱為兄,陳嘯庭心裡覺得怪怪的。
因為大致已查明林家是被陷害的,所以雖然還沒被放出去,但現在林家人也沒被動刑。
也正因為此,章橙今日才有資格來議事,否則他可能連官帽都保不住。
在章橙看來,能有這樣的結果,全都靠陳嘯庭的幫助,所以他現在是徹底倒向了陳嘯庭。
章橙的心思陳嘯庭明白,這讓陳嘯庭微微有些慚愧,因為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人家,而且還差點拿章橙開刀。
陳嘯庭也笑道:「百戶大人還沒來?」
這幾天陳嘯庭出夠了風頭,所以在他出現的時,也引起了大堂內一眾小旗官們的注目。
章橙便道:「百戶大人和幾位總旗,眼下正在偏廳議事!」
看來今日這議事,他們這些小旗官,只是來聽結果的。
此時,百戶大堂左側偏廳內,周文柱和四位總旗官都在裡面,全都臉色肅然。
只聽周文柱道:「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諸位在錦衣衛當差這麼些年,自然該清楚此事棘手。」
張震山沒有開口說話,案子是由他在主辦,但此事事情嚴重程度飆升,已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此時他更需要尊重周文柱的意見,歸根結底來說,這裡都是周文柱的地盤。
見眾人不說話,周文柱便道:「今天把諸位叫過來,就是想聽聽大傢伙兒的意見,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置!」
主動開口和周文柱讓開口,其中是有區別的。
作為周文柱的嫡系,總旗官班興安便道:「大人,所謂擒賊先擒王,既然是陸正權在串聯,咱們把他抓了就是!」
班興安的想法簡單粗暴,在座眾人聽了沒一個人支持。
只聽徐成望道:「班總旗,現在只抓了一個楊遠教,便鬧出這等風波……若再將陸正權抓捕,事情怕是鬧得更大!」
「要知道,陸正權可是堂堂進士出身,比楊遠教可清貴多了!」
要不怎麼說徐成望是盧陽來的,在見識上就比班興安強多了,一句話就說到了要害上。
班興安也不爭吵,只是把目光轉向了主位上的周文柱,一副請上司定奪的樣子。
想了想後,周文柱則沉聲道:「徐總旗說的沒錯,陸正權不能抓!」
按法理說,糾集文人的陸正權該抓,但周文柱卻不敢冒險。
此時,張震山見周文柱盯著自己,便表態道:「大人所言甚是!」
即使是張震山,此時也估摸不准千戶所和黃庭公公對此事的態度,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無論對錯。
但事情走到這一步也是必然,只不過任誰都沒想到的是,最後牽扯出來的竟會是楊家。
也正是因為牽涉的是楊家,才會讓人覺得其中有鬼,現在則陷入了查與不查的僵局。
繼續往下查楊遠教不開口,而且文人士子還要鬧騰;可若不查,那就是對皇帝的不忠誠,是欺君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