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二十四年五月十八,正是暑氣正濃之時。
只要是個人,都恨不得儘可能穿薄一些,找個陰涼的地方納涼。
可偏偏就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七八名官員穿戴整齊,正行走在皇宮廣場內。
這幾名官員表情嚴肅,雖然額頭上已冒出了汗珠,但個個沒功夫擦汗,而是目光堅定的往皇宮深處走去。
在氣氛凝重的間隙,只聽其中一人開口道:「諸位,元陽府大堤之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朝中皆是尸位素餐之輩,咱們今天就來為民請命!」
他的話立馬得到了回應,只聽有人道:「沒錯,才修了半年的河堤就垮了,這簡直聞所未聞,當初督造河堤的官員,全都要嚴懲!」
「更可恨的是,河堤垮台以致數萬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百姓何辜?蒼生何辜?」
「咱們作為都察院御史,朝中諸公不言,我等當為公道言之!」
這些官員都很年輕,年紀最長者也不過三十來歲,在都察院做御史的他們,正是敢打敢拼的年紀。
朝廷不以言活罪,所以他們膽子大的很,此刻的他們就是要去面見皇帝,為元陽府的黎民百姓討公道。
「諸位也不用怕,朝中少不了公義之士,我已托同年們聯繫各方,多數人都說要來聲援咱們……」
聽到這話,餘下幾人的心就更安定了。
「朝中諸公,苦黃玉成久矣……借著這個機會,要是你一舉扳倒黃黨,剷除我大明朝的奸佞,我等也就青史留名了!」
青史留名,是所有官員的終極追求,所以在聽到這話之後,他們更如打了雞血一般。
事實上,他們說的話沒錯,此刻皇宮外各部堂內,自詡為清流的官員們,已經在零零散散匯聚。
當先出去的幾名御史,他們被一腔熱血沖昏了頭腦,不知道自己大義凜然的舉止,根本就是人家利用的棋子。
否則以他們淺顯的資歷,又豈能串聯起大批官員,畢竟世上如他們一般熱血不減的人,實在是個稀罕物。
朝廷官員的異動,特別是大批官員們的異動,所以正在內閣辦公的黃玉成,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放下筆,黃玉成從軟榻上起身,神色間顯得凝重。
「這些人要幹什麼?去打聽清楚!」黃玉成語氣森冷道。
此刻出現在房間裡的人,都是黃黨一系的核心,對他們黃玉成自然是信得過。
沒過多久,便有官員出現在黃玉成面前,同時稟告道:「閣老,是都察院幾個御史挑頭,據說是因為傅顯立的事!」
黃玉成眼中精光閃爍,同時冷笑道:「幾個都察院御史挑頭?他們還沒那麼大本事!」
而在一旁,已經到場的工部尚書孔元和,臉上卻露出了擔憂之色。
「閣老,看來又是為了元陽府河堤一事!」
孔元和當然擔憂,雖說河堤是由元陽知府傅顯立督造,但其中工部也參與了營建並驗收。
事實上,摻和進修堤這事兒的,除了工部的還有其他官員,但全都是黃黨一系的人。
傅顯立如今已被革職,工部也推出了幾個替罪羊,按道理說這事兒該過去了,哪想到如今又被拎了出來。
「閣老,他們這是項莊舞劍啊……」孔元和沉聲道。
黃玉成目光如炬,但卻沒有開口說話,但旁邊的人卻擔憂起來。
「閣老……咱們該怎麼辦?總不能任由他們潑髒水!」才進門稟告情況的官員開口道。
可這時候,黃玉成又坐回了榻上,同時拿起了才放下的筆。
見此情形,孔元和想明白了關竅,隨即開口道:「閣老是要……以不變應萬變?」
黃玉成正要提筆批文,聽到這話難得露出笑意,便問道:「怎麼說?」
欺天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