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的心理反差很大,心情極為抑鬱,後世自己名牌大學畢業,進入一家跨國地產公司之後短短數年便坐上年薪數百萬的高管寶座,年少多金,正如天之驕子一般,身邊充滿艷羨的目光,打個響指便會有無腦大胸的美女投懷送抱,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平素工作之餘,拿著帶薪假期週遊世界,又喜愛各種超前高端的運動,衝浪、滑翔傘、探險等是他的最愛,生活品質也高的離譜,吃穿坐行都是頂尖的奢侈品牌,盡情的享受人生。
可如今,魂穿數百年,來到幾百年前的大明朝,看著家徒四壁的房舍,看著身上的棉布長衫,喝碗魚湯就算是奢侈享受,這叫他如何能適應。
而且,他知道,就算是這樣的日子也維持不了多久,自己附身的這個宋楠是個病秧子,生病的日子裡已經耗光了宋家不多的錢財,這一次宋母又將最後僅有的一些首飾當了換藥和補品,除了三十畝租給農戶耕種的貧瘠田地,家裡已經一無所有了。
家中倒是還有滿滿一書架的古書,那是自己附身的這個宋楠唯一留下的東西,五歲開始讀書,十年累積下來,家中這些散發著霉味不能吃不能喝的書本倒是積攢了下來。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在如此處境之下,這句話聽著很是可笑,如今家*要三餐無繼,難道學碩鼠一般啃食書本麼?
家中如今一共四口人,倒是標準的大戶人家配置,母親和自己,外加一個叫萍兒的婢女和一個老僕忠叔,如此貧寒之下還有僕人婢女,看似有些不合理,但那卻是代表著宋家母子曾經的生活。
宋楠根據記憶得知,宋母和自己本來生活在蔚州宋府的大宅之下,過的也是豐衣足食的日子,宋府老爺宋德早年為官,後因病辭官回歸蔚州故里,置辦田地,從商經營,置辦下偌大的家業。
自己的母親原本是宋德身邊婢女,人生的美貌,性子又溫柔,宋德很喜歡她,於是便想納她為側室;不料宋府大婦閆氏善妒刻薄,大吵大鬧的不許,一來二去,宋楠出生了,納妾之事卻不了了之,而宋楠便成了個連庶出都不如的婢生子。
在這個年頭,長幼名分乃是倫常大禮,出身比什麼都重要,大戶人家中尤為顯著,宋楠的意外降生,更是讓大婦閆氏極為不滿,就算是兒子都生了,閆氏也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絕不准宋德納宋楠之母為妾,而宋楠母子在宋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宋德覺得虧欠了宋楠母子,又受不了閆氏的吵鬧,於是便在東城北大巷給他們母子安置了別院,請私塾先生教宋楠讀書,配備了馬夫僕役和婢女,只是宋德本以為他能活得長久,卻不料在宋楠十歲那年忽染急症而死,竟然沒來得及對宋楠母子留下片言隻語的安排。
宋德死了,閆氏和宋德嫡子宋環拒絕承認宋楠母子的身份,不但不准宋楠母子守靈戴孝,還將北大巷的房舍收回,徹徹底底的將宋楠母子逐出宋家。
宋母性子軟弱,本就是婢女出身,又沒見過什麼世面,豈敢一爭短長,只得帶著宋楠悄悄的在宋德墳前燒了些紙錢磕了幾個頭,算是盡了人事。
幸而宋母節儉,持家有方,宋德生前偷偷塞給她的一些錢銀物事她都精打細算的去打理,倒也積攢了幾百兩銀子下來,離開北大巷之後,便在平民居住的小石橋置下了這所小院。
家中僕役也都作鳥獸散,唯有忠叔和萍兒兩個不願離去,忠心耿耿的跟著這孤兒寡母兩人。
宋母雖會持家,但畢竟是個婦道人家,拿出積蓄置辦了南門外的三十畝田地,卻又被掮客欺騙,三十畝地根本就不是說好的良田,而是貧瘠之極的山地,每年租給農家耕種,手上來的租子保全家的吃喝都不夠,還要往裡邊搭錢,一來二去,坐吃山空,五年後的今天,宋家已經難以為繼了。
宋母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宋楠身上,花錢供宋楠讀書,但宋楠身子太弱,一年倒有半年纏綿病榻,雖然喜歡讀書,但終究博不過身體的虛弱,幾番掙扎,只博了個秀才的身份,再往前,那更是山高水遠遙遙無期了。
……
這日晚間,宋楠在廂房抑鬱閒坐,外邊堂屋中傳來萍兒和宋母輕輕的說話聲,宋楠隱隱聽到嘆息之聲,於是屏氣靜聽。
「夫人,忠叔今兒去南城收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