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寒氣鑽心,塞北之晨宛如冰窖一般的寒冷,滴水成冰,哈氣成霜。
十八具錦衣衛的屍體一字排開擺放在寧夏鎮錦衣衛千戶所衙門的後院的一間屋子裡,這些屍體的頭臉身上還有尚未融化的冰碴子;這是在冰窖中保存屍體留下的痕跡。
這些屍體有的穿著平民的服飾,有的穿著僕役的衣服,有三名還穿著邊軍的服飾,死去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個月,若非塞北極寒,又藏於冰窖之中保存,恐早已腐爛不堪。
宋楠雙手焚香垂頭禱祝一番,身邊的親衛象徵性的燒了些紙錢,之後宋楠便挽了袖子走上前去,伸手便開始脫屍體的衣服。
侯大彪王勇等忙上前道:「大人,安葬更衣之事叫旗校們去辦就是,大人何必親自動手。」
宋楠搖頭道:「我不是要替他們換衣服,是要看看他們的傷勢。」
眾人聞言於是一起上來幫忙,不一會屍體的衣服都被扒的光溜溜的,凍得**的屍體一片慘白,身上的血污都凝結成黑色的冰塊,還有隱隱的屍斑在上邊,看著著實的令人作嘔。
宋楠眯著眼細細的查看,這些屍體都是被利器所殺,傷口呈開放性的撕裂痕跡,幾乎都是一擊致命,可見大多是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遇害,也有可能是對方的實力太高,根本無從抵抗。
侯大彪翻看了幾具屍體皺眉問道:「大人看出什麼來了麼?卑職可是一點也沒頭緒,這都是普通的刀劍傷口,看不出特別之處。」
宋楠不答,繼續一具具的翻找,侯大彪欲待在問,被王勇制止住,王勇知道宋楠的脾氣,一旦無聲的開始細察,絕不願被人打攪。
時間過得緩慢,宋楠緩慢而仔細的翻看一具具屍體身上的傷口,細到連頭髮絲下陰肛門等處都要仔細的看一看,眾錦衣衛官員面面相覷對視大眼瞪小眼,對死人如此,可是有些不敬了。
寂靜中,宋楠的身形在一具個頭矮小的錦衣衛暗探的屍體錢停下,口中咦了一聲,彎腰細看傷口,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眾人趕忙走過去查看,王勇問道:「大人,可有發現?」
宋楠沉思了一會兒,指著屍體胸前的傷痕道:「王勇,這傷口當不是刀劍之傷疤。」
王勇探頭細看,見屍體胸口要害處有五六個牙齒狀的洞口,流出的黑血凝結成幾個大大的冰塊,驚訝道:「這是什麼兵刃所傷?奇怪了。」
侯大彪也道:「倒像是釘耙的所傷,瞧這幾個雪洞排成一列,可不就是釘耙尖所傷麼?」
宋楠道:「誰會扛著把釘耙殺人?除了話本里的豬八戒的兵刃是釘耙,誰又會以釘耙為兵刃?」
「那是肯定沒有的,我這麼多年也沒見有人以釘耙為兵器。」王勇搖頭道。
宋楠吩咐道:「打熱水來。」
親衛連忙端上熱水盆,還帶來了香胰子,以為指揮使大人要淨手,宋楠卻抓了熱毛巾蘸水將死屍胸前的傷口擦拭的乾乾淨淨,這回傷口的形狀更加的清晰,這些並列的小洞其實不是洞,而是扁扁的薄如蟬翼的細長刀口,排列的如此整齊,傷口距離幾乎相等,這一定不是事後偽造而成,況且偽造傷口只需將一處傷口搗的稀爛便可,無需費心的測算距離刺上幾刀來故布疑陣。
宋楠臉上露出了微笑,緩緩點頭道:「果然,果然如此。」
王勇若有所思的問道:「大人想起了什麼人用這種古怪的兵刃麼?」
宋楠點頭道:「應該是沒錯了,王勇你還記得,去年秋天我們去香山的事情麼?半路上遇到有人盯梢窺伺,我和芳姑還跟兩名西域的王府護衛交了手,那兩人是尕甘都司達斯麻萬戶府之人,同時在安化王麾下為護衛。」
王勇眼神雪亮,驚叫道:「大人這麼一說卑職想起來了,您事後跟我描述過兩個偽裝成書生摸樣的護衛的兵刃,那是一柄展開後精鋼扇骨可以伸出十幾隻刀刺的摺扇;這傷口……這傷口便是那摺扇的傷口。」
宋楠點頭道:「沒錯,傷口薄平,正是那鋒利的刀刃留下的,扇子是半圓形的,刺入後只有當中的五六柄刀劍入體,其餘的卻沒留下傷痕,若我猜測的不錯的話,這幾個傷口定是有深有淺,最中間的傷口該是刺得最深的一個。」
第四五五章 屍體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