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旦定了定神緩緩道:「方百戶,此事幸而是風聞,這等事可不能隨便揣度,你我今日所言權當閒話,此事絕不可對第三者言之,你該知道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大。」
方大同道:「卑職明白,卑職相信江彬絕不會這麼做,也不信外間關於大人和江彬之間的傳言,不過,卑職職責所在,還是要命手下小心探查消息,大人不會怪我吧。」
王旦點頭道:「依老夫的意思自然是不要相信流言為好,但方百戶職責所在,查個水落石出倒也無可厚非,但行事要千萬小心,若此事為空穴來風,你這一查豈不是逼得江彬暴跳如雷;江彬可不像老夫這般的好脾氣,若他知道此事,怕不要帶兵拆了你的錦衣衛衙門麼。」
方大同冷笑道:「拆我錦衣衛衙門?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不過卑職會小心,免得不好收拾;今日打攪大人了,卑職也該告辭了,這銀子……」
王旦擺手道:「拿走拿走,老夫送出手的東西從無取回之理。」
方大同千恩萬謝拿了銀票包裹告辭而去。
王旦緩緩在書房內踱步思索,這件事來的太過突然,他壓根沒有思想準備,江彬會不會投敵是個問題,方大同為何要將連夜趕來告訴自己這個消息是另外一個問題,王旦對江彬還是了解的,這個人說他行事衝動不計後果倒不冤枉他,但要說他會投敵叛變,王旦絕不會相信;但這一切的判斷都基於以前的了解,最近年余自己和江彬之間勢成水火,江彬若真的為了保命投靠韃子,這事似乎也說的過去。
方大同急於將未經證實的消息告訴自己,可以說是基於蔚州的安危考慮,但這麼想似乎太抬舉了方大同,王旦更願意將方大同的舉動理解為是想挑撥自己對付江彬,讓自己拿著這個假消息去查實江彬,然則自己和江彬之間便會有一場惡鬥,他錦衣衛則在其中渾水摸魚;方大同現在自己焦頭爛額,在蔚州又無寸功可立,把水攪渾趁渾水摸魚未嘗不是一個尋找立功機會的好辦法,狂且這小子一再強調是未經證實之言,便是為了將來替自己開脫,可謂是處心積慮。
王旦想來想去,並無定計,心頭頗為焦躁,最終決定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若江彬有異動當有徵兆,一定會露出馬腳,到時候才能判定真假,現在做出任何決定都是不明智的。
王旦枯坐一會,起身回房休息,出了書房門往後邊的內房走,便聽見前面的天井人聲雜沓,有人高聲叫道:「姐夫呢?姐夫睡了沒?」
老管家的聲音傳來:「老爺恐睡下了,陳將軍明日再來吧。」
「你給我閃開一旁,我有重要的事要見姐夫,便是睡下了也要叫起來。」
老管家哎哎之聲不絕,顯然是攔不住陳肅的腳步;王旦皺了眉頭揚聲喝道:「誰在那裡吵鬧?成何體統。」
陳肅身後跟著胡百戶等幾人一路小跑來到書房前,口中叫道:「姐夫,姐夫,出大事了。」其餘幾位武官紛紛行禮問好。
王旦瞥了一眼陳肅斥道:「大呼小叫什麼?什麼姐夫姐夫的?」
陳肅想起王旦教訓過自己,在軍中屬下面前不准以姐夫相稱,而是要叫他的官職,以撇清關係;暗罵一句:掩耳盜鈴!口中卻改口道:「指揮使大人,大事不好了。」
王旦道:「如此的不穩重,何事驚慌。」
陳肅拉了王旦便進屋,待眾人都進屋之後,陳肅趕忙將剛才在四方樓上發生的一切詳細說了一遍,王旦聽著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您覺得這裡邊是不是有什麼貓膩,我和胡百戶他們都覺得江彬這是要……」
「閉嘴!」王旦及時打斷陳肅的話頭,生生將陳肅口中那個詞塞回去:「喝了酒打嘴仗不是很正常麼?有什麼大驚小怪?倒是你們幾個沒事跑去喝酒取樂,成何體統?你們是親衛營武官,都是各千戶所的榜樣,你們都這樣散漫,還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這個……姐夫你……」
「住口!他們的事日後在算賬,先發落了你們幾個,陳肅領的頭,扣俸祿三個月,其餘幾個每人扣餉銀一個月以示懲戒,都給我滾吧。」
「姐夫……」陳肅傻了眼,胡百戶等人也個個大眼瞪小眼,心中亂罵陳肅多事,本想來討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