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李來亨的話讓張靜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雖是訂立了諸多的規矩。
甚至還想盡辦法,制定出了一個較為切合當下實際的教材。
張靜一自認為自己在軍校的這一套教習方法,不敢說完美,可在這個時代而言,已稱得上是領先於時代了。
實際的情況也是如此。
東林軍校憑藉於此,傲立於世。
只是……張靜一作為所謂的恩師,終究還是處於高位上,俯瞰著自己的那些門生。
想要知道他們具體的學習心得,還有內心的想法,卻也只是看一個輪廓。
此時,李來亨道:「恩師,學生大抵可將受業的同窗們分為兩類,有一類人,對於學堂之中的宣教,當做平日裡考試的工具,平日裡雖是背誦起來,朗朗上口,可實際上,裡頭到底說的是什麼,又有何本意,卻無有感觸。」
張靜一皺眉:「是這樣嗎?若如此,這豈不是也成了八股文?」
是啊,八股最大的問題,就是照本宣科,一個個讀書人,開口就是子曰,是聖人言,可真正了解孔孟的又有幾個?
李來亨笑了笑又道:「可是還有一類人,他們得了宣教,可謂是感同身受,醐醍灌頂,感觸良多,於是將恩師所授的學問,當做是至理。」
張靜一聽得認真,道:「你繼續說下去。」
於是李來亨就道:「之所以有這樣的區別,其實就在於……不同的人,生活的經歷全然不同!學生發現,若是家庭極殷實之人,平日裡自然難感觸到民生的艱辛,他們只當恩師的宣教,當做了大道理,此等大道理,可以是恩師的學問,也可以是其他的學問,對於他們而言,並無什麼不同。」
「倒是似學生這樣的人,很是醐醍灌頂,就如恩師所教授的那般:『人皆有靈,無分貴賤』,這八字在尋常人看來,不過和孔孟所謂的民為貴一般,看似動聽,可絕大多數人,只是將其掛在嘴邊而已。而有相當多的生員,卻對此感同身受,蓋因為學生人等,恰恰曾是賤民、草民,正因為受此之苦,方才知道賤民、草民的辛酸,才覺得恩師教誨的人皆有靈四字,何其重也。生員們是如此,那些流民們也是如此,而今同學會創建在即,這同學會的宗旨,難道不該是人皆有靈四字嗎?」
「同學會雖為學會,可恩師既有所圖,那麼容納和發展遼東貴賤人等,這同學會方才可大興。如若不然,那麼與讀書人們抱團一起的所謂東林黨,又所謂同鄉會館又有什麼分別?」
張靜一此時才猛然意識到,眼前似李來亨這樣的人是何等的不可小視。
對於李來亨的進學情況,張靜一是有所耳聞的,說是品學兼優也不為過。
而且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嗅覺很敏銳,拜謁他這個恩師的時候,想要說服他,也頗有章法,他李來亨的話,的確很有說服力。
張靜一眼中透著欣賞之色,而後沉吟道:「這樣說來,你已有了章程?」
「是,有了章程。」李來亨立即回道,目光中透著堅定,一面說,一面從袖裡果真掏出了一份章程來,接著道:「這是學生這幾日思索來的一些新想法,還請恩師過目。」
張靜一伸手取過,低頭大抵看了一眼,隨即道:「這一兩個月,你暫不必回學堂了,就留在旅順,成立委員會裡,你也來干一任委員。」
李來亨自也是個聰明人,立即就明白了張靜一的意思。
他很清楚,這是張靜一默許了他的方案。
只見張靜一又道:「只是……你的這些想法,能不能成,也不是為師說了算,為師固然現在可以一錘定音,可若是其他人都不服,可不成。否則許多人雖表面不敢反駁,可心裡若有小九九,反而要壞事。所以,你只說服為師一個沒有用,需得也說服其他人。」
李來亨正色道:「學生謹遵恩師教誨。」
張靜一欣慰地點了點頭,便又道:「學裡的這些情況,為師當初還不知,今日方知道,你所言的……極可能是實情,你方才說,有人只將學堂里的宣教當做是一門功課,其根本在於涉世不深,涉世不深則難知民間疾苦,不知民間疾苦,又談何立下匡扶社稷,解民所憂,紓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