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了冬以來,廖秀才的老娘病情就一直反反覆覆,城裡的大夫都請了兩三次,也沒別的說法,就是要靜養,好生照料著。想來老人年紀大了,年輕的時候為了養活廖秀才供他讀書,身體傷的太厲害,現在才會如此這般不堪。
心裡記掛著老娘的病情,再加上天寒地凍的,就連自家的小子都成天想著躲懶不讀書,廖秀才自然不會對江藜跟江春兩個姑娘家太嚴格,過了冬月初十就停了她們的課,只吩咐每天要寫十張大字,每三天送到前院他檢查一次。
吃了早飯,眼見得江藜在桌上鋪了紙,就開始研磨,江春頓時眼皮直跳。
「女紅上都不見你這麼認真。師傅可都說你好幾回了,你要是把讀書識字的心放一半到女紅上,也不會到現在針法還沒學會。」說起女紅,江春自然有得意的資本,她娘成天耳提面命讓她好好學,她也是下了苦心的,這不,最近進步明顯,就連師傅都誇她呢。
江藜跟江春跟著王李氏學了針線,本來尊她為先生,她卻覺得自己是個下人,當不起先生這個稱呼,最後勉強應下了這師傅的稱呼。
江藜卻也知道女紅是需要下功夫的,但是相比起女紅,她對讀書更有興趣。書上講的故事是她沒聽過的,書上的道理讓她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當偶然寫了一個很不錯的字,她頓時心花怒放,這種喜悅是學會一種針法或是繡出一片葉子不能比擬的。
榮嬸也曾勸過江藜,奈何她就是不能像學習讀書識字那般全身心的投入進女紅的學習中來,讓榮嬸很是無奈,王李氏很是惋惜。
外面一片銀裝素裹,寒風呼呼的刮在窗戶上,聲音聽著甚是滲人。江藜在書桌前練字,江春拿了針線在旁邊納鞋底,腳邊放著火鉗,時不時拿火鉗動動火盆里的炭火。
「還是這官家小姐的日子好過。」江春感嘆著,見江藜看過來,有些靦腆的解釋道:「我長這麼大,我跟我娘冬天都沒燒過炭,往年都是初秋的時候撿些松果,耬松毛,撿的多了,冬天我娘才捨得在最冷的時候燒一兩回,不然都不夠我們整個冬天燒火做飯用的。那個時候每天都盼望著雪下大些,再大些,每次下大雪都特別開心,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娘的眉頭一天比一天皺的深。不過松毛、松果太幹了,不經燒。」江春皺皺鼻子,大眼睛一轉,笑著道:「要是去山上撿柴的時候碰到砍了好幾年的樹墩了就最好了。樹幹被砍了,樹墩被風水日曬幾年,也乾的快,我還能把上面的書皮剝下來。有的時候碰到別人把樹根挖了,留下來樹塊都是好的呢,冬天用小小的灰爐裝了燒用來暖腳,是再好不過了,不過這樣的機會總是少的。」
說到了興致上,江春停下手裡的活,興致勃勃的講起來:「我往年冬天都是去杏妮家烤火的,她爹勤快,每年農忙完了就去山上挖樹墩。他有時候也會叫上我一起,挖了樹墩也給我,我娘不讓我要。我知道她是不喜歡別人的同情,我娘要強呢,那我也不能要。有時候雪太大,我不能出門,就跟我娘兩個在被窩裡暖著,我娘納鞋底,還給我講我爹的事。我小時候最喜歡聽我娘給我講這些了,可我娘知道的關於我爹的事也太少太短了,開始聽著還新鮮,後來就聽厭了。我娘見我不耐煩,後來也不給我講了。」
江春沉默了一會兒,見江藜聽的認真,笑了笑,繼續講道:「燒柴禾可沒有燒炭這麼幹淨。燒的黑煙把人燻黑不說,那要是正好站在了下風口,煙熏的讓人直流眼淚。往年我們都是夏天曬成黑炭,冬天熏成黑球。最搞笑的是江成,他本來就長的黑,前年冬天烤火每次都最倒霉站在下風口,整個冬天下來,黑的一口牙顯的格外白。村裡的小夥伴都笑話他,他自個偷偷躲在門口哭呢。」想起往日的情景,江春整個人顯的格外柔和。
江成是杏妮的弟弟,過年的時候也跟著他爹一起來江家拜年了,是個機靈的小孩子,江藜對他還有印象。
江藜靜靜的聽著,這些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她沒有同齡相好的玩伴,沒有陪在身邊這麼活潑的弟弟,沒有疼愛她的爹娘。她的人生就像窗外的白雪一般,蒼白、寒冷。
「我們有時候還會烤些紅薯吃,不過紅薯到了冬天都放在地窖,每次取多少數量也都是有數的,所以得偷偷的拿過來烤。江成最機靈,每次拿紅薯都不會被他娘發現。就是有時候發現了,他娘也不捨得打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