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行走多年,忽發現一縷明亮的光。
奪運!多麼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早在一個甲子之前,十三郎首次遇到懷有敵意的山君弟子,第一次聽說一個人的運氣居然可以轉移,甚至可以被奪取。也就是那一次,十三郎頭回接觸到正宗佛門功法,進而聯想到故鄉那些神佛真言,活可拿來借用一番。
多少故事可回望,六十年呵,幾等於凡人一生,十三郎至今尚未完全習慣於動輒數百上千年修士壽元,早已將那場事故拋在腦後。今日乍聞氣運之說,他才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身上還有一件最為他人覬覦、某種角度講比真靈軀體更珍貴的寶物。
若能早點聯想到此事,若不是以內太過關心失了方寸,十三先生怎會顯得如此愚笨,大灰又怎麼會多受這麼多苦難?
無所謂了,現在知道也不算晚,人生人生,本就伴隨著一個又一個問題,並解決它們。換個思路想一想,這樣的過程何嘗不是一種修行,一種道心呢?
帶著欣然與解脫,十三郎腳步輕快走向刑場,神情愉悅。
「停手吧師兄,沒事兒了。」
「咳咳,便宜他了。」
大灰不懂,但是很放心、或者因為撐不住倒在地上,嘴裡呼呼噴著血沫,猶自罵個不停。沒了眼睛沒了mo樣的的天目八子疑竇重重,於是問:「怎麼樣,現在是不是可以坐下來談談?」
「等會兒,我先做點事。」
十三郎平靜地應了一句,咬破舌開始施法。
驚天動地。
......
血霧潑灑,織染出艷麗與神聖之光;肅穆莊嚴的氣息平地升起,籠罩住十三郎的身體,籠罩住癱軟地面的大灰,籠罩住山君八子,並朝周圍蔓延。
紅霞當空,黃天開眼,不知道什麼緣故,周圍真正變得安靜下來,仿佛一場驚天風暴在醞釀,在確認。刑場上,朦朧血sè閃爍著幾張神情各異的面孔,瞬間因異相湮失了神智。
霧氣正中,十三郎盤膝靜坐,身體表面星光繚繞,閃耀間化成一片淡金sè的網;網格內,一根手指緩緩探出,凌空揮毫。
「生!」
「死!」
一筆落下,視野驟然明亮,百丈之內金光撲面,但不向周圍散發,而是筆直衝向天空。天空之上,沉暗黃天ji烈晃dàng,那道金sè光柱如煌煌大劍,穿......並且透!
三千米高天,萬萬丈雲霄,金sè光柱勢無可擋,直上天外天之外,直看向那片被遮蓋的星空。黃天下,光柱中,一輪弧圓起自十三郎的身體,自下而上沖向黃天漫闊,當中一條彎弧凌冽,竟有幾分磅礴殺意。
「吼!」
無聲呼嘯起自周圍,起自遼闊之海,來自黃沙萬里,浩dàng魔威八方凝聚,如億萬軍馬匯聚當中;弧圓晃動,十三郎的身軀如風中之草,起伏搖擺不停。
界律無情,血域自古不開天,開天必遭天地罰。十三郎不知做了什麼,那道光柱不知是什麼,竟然捅開了一塊天,迎來整個世界的威凌。
生靈失sè,八子哀嚎,殘破不堪的身體無法承受那道濃重威壓,轟然碎裂!遠端所在,蔣凡匍匐在地面抬不起頭,所受威壓不及八子十分之一,惶惶不能睜其眼。
下一刻,山崩海嘯的呼嘯匯集成一聲,如晴天霹靂炸響在頭頂;其勢摧山填海,崩天碎地,絕非修士之力所能扛。又一刻,弧圓驟然間明亮,左邊黑墨似鐵,右側赤紅如火,煌煌然暴跳如雷!
「放肆!」
每個人,每一種生靈,每一道殘念每一縷意志,不論活物還是死物,任何曾經有過生命的事物都聽到這聲怒喝,這一聲可讓星空低頭的吶喊。
君王之怒,怒及蒼穹宇宙,億萬萬生靈為之蟄伏。
像高座垂堂的君主,手扶皇冕低頭注視著殺入皇朝的亂匪,輕蔑。
似重創不滅之巨龍,盤伏絕峰俯瞰著一群努力攀爬的蚯蚓,威嚴。
如燦爛朝陽起東方,始獲新生卻遇到不甘退避之沉靄遮面,爆烈。
轟鳴起,黃沙散,隆隆威壓如春陽下的白雪,火焰中的枯柴,狂風中試圖凝聚的殘葉一樣飄散,七零八落。金sè光柱上沖雲霄,如一根朝日破月的槍,笑傲九重天。
第八百一十八章:一家人,生死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