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清河格外幽靜,岸邊柳枝發出新芽,似有開繭退蛹的破裂之聲。
清冷的微風拂過河面,河水拍打著岸邊,嘩啦嘩啦的聲響迴蕩在夜空,顯得格外孤寂無著,如同那兩個落魄蕭瑟的人。
送行的船隻掉頭而去,船夫臉上帶著和善卻絕不令人享受的笑,仿佛在譏諷著什麼。
「無知愚民!」道士嗚咽般的聲音說道。
和尚看了一眼消失在河面的輕舟,堅毅的面孔變得肅穆憐惜,回身嘆息說道:「世人以不知為福,道友何必計較。」
「我不是計較,只是感慨。」
道士說道:「師兄以為,此事該當如何?」
拿出一塊潔白乾淨的錦布,他小心翼翼地將鼻臉包裹起來,只留下一張空洞的嘴和兩隻憤怒的眼,認真說道:「此子狠辣果決,陰險狡詐,若任由他成長,必為人間大患。」
和尚的表情有些寥寥,回應道:「我等修為有限,又被先生插手,尚不能斷定其身份。現在唯有如實回報上去,再圖定奪。」
道士悶哼一聲說道:「距離遙遠,耗費時日無法估量;況且宗門顧慮道院,如何決斷尚未可知。此番打草驚蛇,恐生變數。」
和尚說道:「道友之意是……」
道士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憤怒的聲音說道:「與其它人相比,十之!」
和尚無奈苦笑說道:「即便如此,他躲在道院裡面。我等能奈之何。」
道士說道:「道院開山前不會封門,還有辦法可想。」
和尚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道:「請道友名言。」
道士眼中閃過一道厲色,說道:「可請動誅魔衛,再入紫雲。」
和尚並沒有流露出多少吃驚,沉吟說道:「無十足把握,若是萬一弄錯……」
道士厲聲說道:「為天下計,寧錯不悔!」
見和尚猶豫。道士又說道:「你我早已決心舍己身侍天道,師兄若不能斷絕塵念,貧道獨往之。但請師兄留下禪印。事後若有牽連,貧道一力承擔。」
和尚又一次陷入沉默,良久才說道:「上官姑娘不在。僅憑你我之印,怕是難以調動誅魔衛。」
「師兄放心,古世家傳人不力,貧道身負監察之責,有權將之取締。只要師兄助我,定可成功。」
道士微微一笑,不小心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眉頭頓時擰到一起,顯出幾分猙獰。
「我等既然事敗,總要對上峰有所交代。古世家傳人不離道院。分明刻意維護,或許與之有所勾結,也未可知。」
言語間,道士的目光大有深意,和尚低頭看著胸口上血漬。皺眉不語。
道士說道:「我知師兄禪心堅定,為人稟正,不懼百年面壁之苦;可如今你我身系蒼生,豈能有婦人之仁。此前一戰,師兄親眼目睹,蕭十三郎故意留手。焉能做得了假。」
聽了這番話,和尚終於不再沉默,嘆息說道:「道友說的是,貧僧一時動了塵心,罪過,荒唐。」
「罪過是罪,荒唐是過,有罪有過,禪心無定。」
和尚默念了幾句,從懷裡拿出一枚小小的印符,遞給道士說道:「此事貧僧當如實上報,還望道友莫要怪責。」
道士肅容斂色,讚佩說道:「師兄大德,何來怪罪之說。」
接過印符收好,道士稽首說道:「貧道這就趕往嶺南,那裡距離紫雲最近,方便調動人手。師兄如今作何打算,可與我同往?」
和尚回禮搖頭,莊穆說道:「貧僧禪心不定,當返回佛塔戒己嚴身,重塑佛心。蕭十三郎一事,就拜託道友了。」
道士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聞言說道:「即如此,師兄珍重。」
「道友亦須珍重。」
和尚答應一聲,與道士依依惜別,各奔一方而去。
……
……
跳馬澗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地方,兩側山峰壁立千仞,頂端卻有拱形巨石相連,一端微微翹起,形似一隻奔躍的駿馬而得名。
傳聞中,它是一匹試圖逃離的天馬所化,被憤怒的仙人追上,於九霄之外伸指,將正在歡歌越過兩座山峰的天馬定格。此後,它便只能眼望著萬里河山而無法移動,於夢中期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