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草原祭祀坐在圓帳前,兩旁女奴為他打理鬍鬚,將鞭子解開,用牛角梳子順了,靈活編製成鞭子,看起來威嚴無比。
他的法杖插在地面上,懸掛著風乾的牛羊尾、粗礪打磨的玉器,還有人骨製成的器具。
風吹過,各樣物事搖晃碰撞,如同風鈴過耳。
「高敬天、蘇羨文都死了,他們遇到強敵了。」
草原祭祀內心,升起一股惆悵,作為胡人本不該如此軟弱,但身為祭祀,擁有了智慧,就必然會生出各種情緒。
這裡是中原漢兒的地盤,胡人是入侵者,身邊到處都是敵人。
所以,才要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他雖然年紀大了,但雙目仍如蒼鷹般銳利,能看到千米之外胡人的表情,是……驚恐
為什麼他會驚恐,雙目卻是盯著上空?
草原祭祀猛地抬頭,看到蒼穹有透明色塊蠕動,聚成一座峰巒的輪廓。
是一座山,山從天上掉下來了。
他一把推開了兩個女奴,握住法杖舉起,卻見法杖寸寸碎斷,掌心血流如注。
一座山從天而降,就像是整片蒼穹都隕落了。
周圍放牧的胡人們,無頭蒼蠅般亂撞,但就算騎最快的馬,也逃不出山的覆蓋。
「黑汗天降罪了。」
有些絕望的胡人,跪地叩拜,已經放棄了掙扎等死。
草原祭祀心想,哪是什麼黑汗天降罪,分明是漢兒的祭祀,稱作道士的在施展神通
讓我瞧瞧,原來是搬運山嶽的本領,這是要摧毀我通天冢了。
草原祭祀抬頭,又看到四方天際盡頭,也有類似的山形墜落。
「大場面吶,一個族群再軟弱,也有拼死反抗的血性。
草原祭祀握著法杖,緩緩走到圓帳前,抬手一指。
圓帳敞開一人高的入口,透出內里的幽深黑暗。
「請用祭品。」
草原祭祀沒有回頭,一步步走入圓帳中,背影消失瞬間,入口閉合,再無半點縫隙。
山影落下後,渺小的圓帳,瞬間膨脹百萬倍體積。
………………
「唔?」
整個沙盤都在抖動,上下亂跳,就像是沸騰的水面。
「太行!」
一座座名山的文字蠕動,從令旗飛出,化作山巒落下。
下方的一百多個通天冢,正是大山落下的目標。
螞蟻般小人驚恐狂奔,有的跪地磕頭,一舉一動極為滑稽。
目視著一切的眾人,心頭升起『天道飄渺無情』的感悟,他們在上蒼眼中,也是同樣的感覺。
有些山影將圓帳當場壓爆,無數小人小馬被衝擊粉碎
但也有些圓帳開始膨脹,體積漲大到與山影並駕齊驅。
這是胡人當中的草原祭祀團,不甘心坐以待斃,出手反抗了
一顆顆蘑菇般的圓帳,如雨後竄生出來,頂住從天降落的山影
金枝道長舉著令旗,鬢間流淌汗珠,很顯然,他已經快到達極限了。
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草原祭祀團,這位道士的實力堪稱深不可測。
「北樓觀、南茅山,樓觀在前,文始真人的嫡傳,果然厲害。」
陰九儀驚嘆道。
她有遁甲天書,造出類似的沙盤不難,但難就難在,以一支令旗,號令天下群山到來。
唯有執道教牛耳的樓觀道,才有這般大手筆的底氣和本錢。
「恭喜秦王,大局已定。」
沙盤中還在僵持著,茅明月卻搶先向秦王恭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