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伙?」
關弘昭並不是太明白,他開口道:「請父皇示下。」
「朕是想為大寧另謀條出路。」
關寧沉聲道:「當國家趨於穩定後,賦稅收入基本固定,最多有一些上下浮動,如你所言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可朝廷又拿不出錢,那該怎麼辦?」
「搶?」
關弘昭大約明白了父皇的意圖,隨即搖頭道:「中原繁盛富饒已是首屈一指,要想搶別人的財富,就要派出軍隊,還要徵調民夫,很可能到頭來搶來的財富都抵不上花費。」
這話說得也沒錯。
關寧開口道:「準確的說是貿易。」
對於這個詞關弘昭並不陌生,大寧已跟南蠻北夷互市,用在大寧盛產的絲綢茶葉能換來其盛產之物,大約就是用彼此都不值錢的東西交換,從而讓兩方都獲益。
他明白了,父皇是想跟海外諸國貿易。
「壓榨飽受戰亂的窮苦百姓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也經不起剝削,想要獲取到巨量財富就不能只盯著眼前,海洋貿易是唯一途徑。」
關寧低沉道:「可以是貿易,也可以是掠奪,只要能把財富帶回來就是我們的目的,大寧借水師發展之機,造船業也發展起來,水密隔艙、多層舷板、龍骨結構等造船技術已經成熟,我大寧水師皆裝配火炮,橫行水域無人能敵,大寧火炮射程即真理所在,不進行大航海真是浪費。」
他在說話時不由想到了日不落帝國,作為最早進入工業時代的國家,當別人還是划槳的時候,它的蒸汽機已經開始轟鳴,大航海時代開闢在各處掠奪建立殖民地,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只是後來被漂亮國竊取了國運沒能守住這破天富貴。
關弘昭明白了,他問道:「父皇的意思是想要賺錢就要下海。」
「沒錯,下海賺錢。」關寧啞然失笑,這倒是與後世所言的下海經商不謀而合,不過兩個海可不一樣,後者指的是商海。
「那這跟為大寧另謀出路又有何關聯?」
關寧長嘆了口氣道:「兒啊,任何王朝都跳不過歷史周期律。」
「歷史周期律......是什麼?」
關弘昭拿出隨身帶著的小本轉到桌案一側準備隨時記錄,他今天又能學到很多東西。
「極端的不公導致社會的崩潰,從而達到新的相對公平,周而復始,直白的說就是王朝新衰更迭。」
關弘昭呢喃著,隨即試探的問道:「就像前朝大康那樣?」
「沒錯。」
「歷代王朝國祚不能過三百年,世人都以為這是一個魔咒難以打破,可從未想過到這時王朝已走到末期,土地兼併,剝削加重,有壓迫就有抵抗, 於是被壓迫的人起兵造反建立新朝,很快這些曾經被壓迫的人成為剝削者......」
「父皇一言讓兒臣醍醐灌頂。」
關弘昭面色都變得凝重了許多,若真是如此,那就該考慮怎麼能跳出歷史周期律,原本很多常見的事實,現經提點融會貫通。
父皇給他們講的第一課就是前朝大康是如何滅亡,他至今還記憶猶新。
「世人都以為大康是因朕而滅,實則是大康已到滅亡之時,即使沒有朕也會有別人,這便是所謂的時勢造英雄。」
關弘昭回想著,作為太子儲君,這個龐大帝國的繼承者,他更應該好好的學這門課,要以史為戒。
大康的滅亡早有預兆,當時土地兼併嚴重,朝中貴族糜爛,士紳群體失德,官場烏煙瘴氣賄賂成風,一個國家的最高學府國子監竟然成了權貴子弟鍍金之地。
關弘昭終於明白為何父皇在新朝建立後對士紳群體那般打壓,並力排眾議推出官紳一體納糧,現在想來這些人的危害實在太大。
他們壟斷田地,控制人口,與地方官員相互勾結,甚至就連下層科舉也被他們控制,其危害甚至超過了功勳武貴,原因很簡單,戰爭不是每年都有,可每三年舉行的科舉卻一直不變。
原來父皇早已在提前布局規避,而今的大航海也是如此,為大寧尋到新的賺錢之大法,讓那些權貴官吏不必盯著老百姓剝削,或者說把權貴拉到皇帝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