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清沅的質問,清漪心頭沒來由的一緊。
面對萃濃,她可以說出自己的心聲,大抵是因為萃濃是她最最親近的人。而清沅,雖是她至親的姐姐,卻不是她心裏面可以信任的人。
許多事情,清漪從未說過。可是,並不代表她不明白。
她低頭沉思,實實不知如何回應。
清沅心裏面亦是明白的,見清漪不說話,便繼續說道:「妹妹不說,我也是曉得的。那靈淵相貌堂堂,又對妹妹十分上心。哪裡是咱們那木訥表哥可以比得上的?妹妹若是真有了主意,我去和爹爹說。」
清漪本就善良,聽清沅這麼一說,心下升騰起陣陣暖意。
「姐姐,這件事情還是我自己來解決吧。」
清沅痛心道:「妹妹,你年紀尚小,許多事情考慮不周。有什麼事,姐姐能幫上忙的,你儘管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清漪心下感念清沅的一番用心,所有感激都化成了嘴邊的一個「好」字。
且不說這二人是如何的姐妹情深,那廂秦姨媽和秦翛然並沒有回去。眼看著清沅二人進了這楊柳之中,秦姨媽母子也鬼使神差一般尾隨其後。
離的較遠,並不能聽清她們在說什麼。然後一舉一動卻是看的分明。
秦姨媽在宴上見清沅對清漪饒有情趣,因而極力撮合他二人。卻不想弄得一大家子都不愉快,差點不歡而散。這一見可還了得。清沅二人的舉止落在她眼中,是說不盡的情意綿綿。她笑了一笑,連帶著頭上的翠玉簪子都動了動。這沐府的女兒還真是有趣著呢。
秦翛然在席上便一直心有戚戚。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聽到母親為表妹和木蕪牽紅線的時候,他會那麼鬱郁。他與木蕪同為男兒,自當有談婚論嫁的一日。然而,他還是心中不郁。他甚至連母親清沅提到清漪與他的婚事都不曾在意。
往日,有關漪妹妹半點消息他都不會放過。
現如今,他連自己的心思都有些不明白了。
秦翛然抬頭望去,只見清沅執了清漪的手,面露憂色,說不清的關懷之意。再看清漪,一副羞答答欲說還休的模樣,雖穿著男兒衣衫,卻比女子還要嬌俏幾分。
他心裡一動,卻瞬間被失落給填滿了。
大抵他們早就相識了罷。
那木蕪在沐府門前的躊躇,在王夫人面前的失態,大抵都是源於此吧。
他不想再看下去,徒增悲嘆而已。
秦翛然木愣愣地往前走了。然而滿腦子裡想的都是木蕪。想起初初見面,她寬大衣袍下的那雙小腳,分外可愛。想起那晚她散開的長髮,黑如緞子。想起她林間起舞,曼妙如仙。想起她獨坐窗前,黯然流淚。明明是初初相識,卻感覺像是走過了所有的歲月。
他大概是魔怔了,從遇到木蕪的那一刻起,他就魔怔了。
秦姨媽見自個兒子走了,慌忙叫道:「致誠,你哪裡去?」
秦翛然全然沒有聽到,秦姨媽好沒意思,又看了一會兒這才走了。
清漪回房的時候,房內空無一人。她早已習慣了萃濃陪伴在身旁,此刻房內空落落的,竟有些許的不適應。想起天這麼晚了,萃濃也該歇了。便獨坐了一會兒,抄了兩頁佛經,焚香沐浴之後便也歇了。
第二日一大早清漪便起了,打坐念經之後,偏巧秦翛然與清凌二人一同來了。
三人一起用了餐,又碎碎地說了些話。
清漪放心不下王夫人,故而向清凌詢問病情。二人約定一同去看望王夫人。秦翛然一直心有鬱結,便隨便找了個由頭推脫了。
清凌二人走後,他打量著清漪的住所。這房間是他派人收拾的,除卻他添置的東西,便只有桌上那本《心經》了。
他翻開去看,只見那並不算上好的宣紙上排列著工整秀氣的簪花小楷。墨汁味還很重,想必是剛寫不久。腦子裡飛轉過無數個鏡頭,終於想起,清漪手腕處那串念珠。
真真是清漪的一切他都記得那般清楚。
書旁邊放了一把木梳,梳子上乾乾淨淨連一縷頭髮都沒有。他摸了摸那梳子,重又放下。
接著便是清漪睡過的那張床了,鋪疊地整整齊齊。
他坐在床邊,仿佛清漪就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