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〇章
懸掛總司令部牌照的墨綠色道奇轎車一路按響喇叭,飛快衝進燕子磯碼頭的上落區,汽車發出尖利的剎車聲,前沖數米停在入口處,車裡一壯一瘦兩名革命軍將軍拉開車門鑽了出來,立即衝下碼頭,後面那輛裝滿侍衛的運兵卡車仍在五十米外的入口處拼命追趕。
兩位將軍跑下碼頭台階,向迎上來的衛戍部隊四十軍三師師長毛秉文匆匆敬禮,毛秉文回禮完畢迎上去握手,矮瘦的將軍飛快掃了一眼碼頭上嚴陣以待的近千名官兵,神色緊張地轉向毛秉文低聲問道:「慈衡兄,情況怎麼樣?」
「辭修兄請勿擔憂,四十分鐘前紀常兄(谷正倫字)和辭修兄麾下李團長已經接到安毅將軍了,小弟率部趕來時輪渡已離開八卦洲開赴下游,聽留在這兒的弟兄們說打得很慘,最後活著上船的一半都不到,敵人至少五個團登八卦洲合圍上去,為防止炮擊和機槍射擊他們只能先快速撤到下游再沿南岸上來,按推算片刻就會沿著南岸開回來。只是小弟聽說安毅老弟麾下損失慘重,恐怕剩下不到千人了!」毛秉文難過地向陳誠通報。
邊上的矮壯將軍摘下軍帽,狠狠打向自己的右腿:「都怪老子貪杯,昨晚喝得一塌糊塗臥床不起,要是早知道對面是小毅,老子早就讓麾下炮旅開過來支援了,嗨!」
毛秉文開解道:「誨臣兄切勿自責,誰也不知道安將軍能打回來,其中的過程難以想像啊!
天剛亮聽到江對岸傳來的激烈交戰聲,我等立即調動沿江觀察哨嚴密戒備,發現交戰雙方穿著一樣的軍服打得非常激烈,就以為是敵軍內部譁變,反叛的部隊想要要逃過江,我們軍座為此還專門親至五號瞭望哨觀察良久,也以為真是譁變部隊,看到在三面狂攻之下他們頂住了,都為他們的戰鬥精神讚嘆不已,可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鞭長莫及無法營救,軍座最後也只能嘆息離去,誰能想到會是安毅獨立師啊?要是知道了,咱們全軍拼死都會打過去的,旬日前在台兒莊我四十軍與安毅師可是生死與共過的,安毅和我們這幫主官以及我們軍座感情都不錯。」
「報告師座,渡輪逆流而上,行至下方六百米。」一位上校前來向毛秉文報告。
毛秉文點了點頭:「全力戒備,命令碼頭上的二營清空一百米內所有閒雜人員,做好一切接應準備!」
「遵命!」
陳誠兩步跨到碼頭邊沿遙望下游,蔡忠笏也跟上去引頸觀望,渡輪冒著濃煙隆隆開來,輪渡寬大的甲板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傷兵,讓兩人大吃一驚。
陳誠拉住蔡忠笏大聲說道:「你快上去打電話,讓你的炮旅把卡車全部開過來,我讓副官也去把我師的車開過來,立刻把小毅和傷兵們送到下關教導師大營,現在只有那個大營空著。」
蔡忠笏轉身就跑上台階,抓住台階上墊腳遙望的副官蔡培元,大聲命令:「快去把卡車全都調來,小毅的傷兵太多了!」
「是!」
蔡培元飛快地衝上碼頭。
渡船徐徐靠岸,船工拉好固定纜繩,陳誠、蔡忠笏、毛秉文等將領大步迎上船,滿頭大汗的谷正倫來不及稱呼連聲吩咐:
「諸位快去安排營房聯繫醫院,四名將軍三十餘名校尉危在旦夕啊!快想辦法,以最快速度急救……」
「地方安排好了,下關大營!」毛秉文大聲說道。
谷正倫點點頭:「好好!慈衡你快率部去疏通道路,我們要立刻將這些弟兄送到大營里去!」
「是!」
毛秉文轉身跑下船。
谷正倫回過頭,發現陳誠與蔡忠笏一左一右攙扶衣衫襤褸、目光呆滯的安毅連連詢問,臉上滿是硝煙的李仙洲向陳誠匯報幾句,難過得說不出話了,谷正倫嘆了口氣,上前把三人拉到一邊:
「別擋路……辭修兄、誨臣兄,別問了,小毅聽得見也說不出話,他嗓子啞了,嘴唇全都裂開口子,身上很多小傷口,先扶上去吧。」
陳誠和蔡忠笏沒反應過來,沈鳳道和侍衛們已經架起安毅快速登岸,眾將看到一個個斷手斷腳全身胡亂用破碎的軍裝包紮的獨立師將士,無比難過,甲板上一塌糊塗,滿是一灘灘流淌的血跡,能夠獨自行走的四百餘倖存將士全都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