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父親應該怎麼稱呼?叫爺爺,還是師爺?
反正眼前這位老周讓張震犯了難,他是周芷菁的父親,被人騙了大幾十萬的那位倒霉蛋。
現在想不開了要跳河,好死不死的還要死在張震家門口。
看在周芷菁的面子上,這事不能不管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放在老周身上,應該改成人之將死其也善言。
此刻他自認為命不久矣,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講述過往經歷。
原來他下海後搞了個商貿公司,很快就賺到了第一桶金,開始飄飄然起來。
這年頭糖、酒,還算計劃經濟物資,憑票平價購買紅、白糖價格很低。
但那些加工好的糖果不用票卻按照溢價銷售,利潤很高。
市場嗅覺敏銳的他,就打起了糖果的主意,靠關係拿到了幾批貨,都賺了大錢。
後來競爭激烈利潤越來越低,年前他一咬牙承包了一家鄉鎮糖果廠,專門生產魯東特產高粱飴和大蝦酥糖。
這兩種東西在那個年代可屬於供不應求的俏貨。
老周搭進去全部身家,又四處借貸買來大量原材料,全廠加班加點生產了幾百噸。
不等他在當地銷售,就接到了外地訂貨電話,而且價格給得特別高。
但是必須送貨上門,當面結賬。
老周算了一下這一筆生意不但能把投資收回,還能賺不少,立刻就動了心。
他親自把貨送到地方,人家先帶著他參觀了國營大商場和貨物堆積如山的倉庫,讓他信以為真。
然後又灌了一頓酒,等他醉馬刀槍的時候用支票換走了提貨單。
等他第二天醒酒,去銀行查詢,才發現是一張假支票。
而那座國營商場裡也根本沒有那幾個人。
對方的布局非常巧妙,一切都嚴絲合縫,加上那個時代的人都信任國營企業,做夢沒想到有人竟然冒充詐騙。
他立刻報了官,可等了半個月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現在債主們開始要債,工人們要發工資,而他卻拿不出多少錢。
就連女兒和妻子都在想辦法到處籌錢,可依舊杯水車薪。
今天他自己喝了個酩酊大醉,越想越窩囊,就打算來個一死了之。
老周越說越激動,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等他說完之後,又開始念道捨不得老婆孩子,明顯是後悔喝藥,可現在後悔也白搭了。
張震拍拍他肩膀道,「其實吧,你這案子不難查。」
老周一激靈,瞪大了眼睛,「你,你能幫我找到那些騙子,讓那些工人能拿到工資,讓我老婆孩子不再負債,我,哎,我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你!」
張震沒心沒肺地笑道,「還別說,你這人還有點良知,知道不能坑了工人和家人,可你現在馬上就要見閻王,後悔遲咯!」
老周猛然抓住張震胳膊搖晃道,「我聽說送去洗胃還有救,你,麻煩你們送我去洗胃吧!」
旁邊老陳父子早就看明白了,憋著笑差點笑噴了。
張震一翻白眼搖頭道,「哎,我當時看你死意已決,就讓陳老二在安眠藥里下了二兩毒鼠強,現在送你去洗胃也晚了,認了吧,這就是命!」
老周瞬間如遭雷擊,此刻意識到了生命多麼珍貴,可惜已經無法挽回。
轉瞬間他竟然如同脫胎換骨一般一掃頹態,雙目炯炯有神的說道,「既然這樣,我就認命了,不過老弟你真能抓住那些人,一定幫忙救救那些可憐的工人和我家人。」
張震點頭道,「這樣咱倆分析一下案情,爭取在你咽氣之前找到那些騙子,也算是給你妻女一個交代。」
老周連連點頭,「行,我現在都聽你的。」
張震沉吟道,「你生產了那麼多貨做廣告了麼?」
老周搖頭道,「蝦酥、高粱飴都是搶手貨,我幹嘛做廣告,就光市區這幾家商場都能消化得了。」
張震笑道,「你沒做廣告,那麼遠的地方怎麼知道你有這麼多貨?」
老周神情一滯,遲疑道,「你是說我身邊有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