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奪禮貌地應了一句,「那先謝謝陳總賜教。」
而寧雪還拿起了筆,鋪開了本,作記錄狀。
陳永鈞開口,「後掛彩的瓷器,一般只存在於五彩瓷器上,而判定後掛彩,其實是可以靠聽的。」
吳奪暗道,怪不得啊!原來他真是在聽!
「聲音沉悶,基本就是後掛彩;聲音清亮,後掛彩的可能性就極小。」陳永鈞繼續說道,「當然,聽聲音只是個基礎,還得結合其他特徵綜合判斷。」
「剛才那件五彩花鳥紋盤,看來陳總是聽到清亮的聲音了?」胡允德仿佛說了一句廢話,卻鄭重其事。
「聲音肯定是沒問題的。五彩的層次也沒問題,還出現了蛤蜊光,又有無懈可擊的圈足胎釉和底款,怎麼可能是後掛彩呢?」陳永鈞輕嘆,「可惜,競爭太激烈!若高價拿下,意思不大。」
胡允德捻起一枚瓜子剝開,「但凡釉上彩,都是二次燒制。第一燒,燒胎釉;出窯之後,上彩,二次回窯燒彩。第二燒窯溫要比第一燒低得多,如此就能燒成釉上彩,同時不影響原有的胎釉。這聲音是來自胎釉而不是彩,以聲音的沉悶和清亮來鑑別是不是後掛彩,有些不太科學。」
「胡總啊,你別忘了,若是後掛彩,上彩二次入窯和頭次入窯的時間,必定間隔很長,此時原有的胎釉火氣已盡,和按照正常程序燒制的釉上彩能一樣麼?」
「陳總,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也只能說是幾率問題,後掛彩的瓷器,聲音沉悶的幾率大;正常燒制的釉上彩,聲音沉悶的幾率小、清亮的幾率大。但,卻並不是百分百!鑑定,不能如此啊!哪怕百分之一的幾率,也可能和真相背道而馳。」
陳永鈞又笑了,「我不是說了麼?聽聲音只是個基礎,還得結合其他特徵啊!」
「問題這本就不能作為基礎。」胡允德也笑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競拍結束了,落槌價三百二十八萬。
胡允德和陳永鈞都暫時停了口。
這兩位,都算是高手,一番論辯,讓吳奪受益匪淺。
不過,吳奪已經知道了是後掛彩,這才是真正的「基礎」!在此之上,再去找疑點,卻比兩位高手都要容易。
加上吳奪的理論知識還挺豐富,所以,他還真就找出了一處問題。
趁著下一件拍品還沒上來,吳奪在這個氛圍中,忍不住開了口:
「既然陳總說到蛤蜊光,我就也跟一句吧。這蛤蜊光,多見於粉彩。五彩瓷器,可能出現,也可能不出現。但若是出現,必定因為年份的長短而有所不同!這件大盤上有蛤蜊光,但是豐厚程度,好像不夠啊!若是康熙本朝的東西,應該不會這麼淡薄。」
「嗯?」胡允德和陳永鈞都不由怔了一下。
吳奪又隨機發揮了一下,「另外,我看德叔和陳總鑑賞的時候,都沒有用手觸摸彩料。我摸了,觸感有些異樣。所以,我堅持我的觀點。」
當然,吳奪當時不是為了摸,而是為了聽。
「啪!」陳永鈞此時,忽然用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啊!確實該細察蛤蜊光的!」
這八張八仙桌間隔一定距離,而且他們說話的聲音都比較小,加上此時大家都在議論紛紛,所以他們的交流本來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是陳永鈞這一拍桌子,陡然提高了聲音,一時便引來了周圍的目光。
「沒事,沒事。」胡允德連忙起身壓手示意,「我在和陳總切磋呢!」
胡允德坐下之後,第三件拍品便上來了。
還是瓷器!
上來這是瓷器三連環啊!
不過瓷器是古玩中的大項,而且文古堂本來就不按套路出牌,所以眾人也沒有太過驚訝。
「這一件,還真是素器了。走,看看!」胡允德屁股還沒坐熱,又起了身。
陳永鈞的臉,此時卻掛不住了,紅一陣白一陣。
那件康熙五彩花鳥紋大盤,他並沒有中拍;本來呢,堅持真品的說法呢,也沒什麼。但是,他偏生還要「指點」一下吳奪這個後輩。
卻反被吳奪指點了!
而且,吳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