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重乃是宿將,不過他有個弱點,經歷的戰陣太少了。王豆香有些憂心忡忡。
王豆羅說道:可他手握十餘萬大軍,足以橫行天下。
不知怎地,老夫的眉心止不住的跳。上一次如此,還是在多年前
王豆香眯著眼,那一次老夫從南方巡查歸來,路上遇到了那個少年,看到他的第一眼,老夫的眉心就在狂跳。老夫當時以為這是疲憊的緣故,此刻想來,分明就是機緣。可惜了。
可惜什麼?王豆羅今日告假在家,兩兄弟商議些家事,準備把一些家業弄到蜀地去。世家門閥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雖然沒人認為竇重必敗,可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
若是當初老夫留他在王氏,該多好?王豆香是真的後悔了,剛開始老夫只是些許後悔,隨著李玄越發光芒萬丈,老夫的悔意就越深。王氏當初從一家五姓中跳出來,便是想破局。若是當初拉攏了李玄,破局的機會可不就在眼前?
王豆羅默然。
王豆香笑道:兄長定然在暗自嘲笑老夫越發的嘮叨了,不說了,不說了,老夫去看看糧食,既然要弄些產業去蜀地,糧食也得跟上,局勢一旦不妥,咱們一家子就走。
他走出門外隱約聽到身後傳來嘆息聲。老夫,也悔了!
王豆香回身,看到兄長一臉苦笑。
這個行事從不後悔的王氏家主,此刻一臉悔意。
竇重此戰可有把握?
宮中,皇帝召集了不少人議事。兵部的張煥和鄭遠東等人都在。
眾人看向了張煥,有人嘀咕,興許,該請黃春輝來看看。
在武事上,論資歷,論能力,長安無人能與黃春輝相提並論,張煥都不成。
張煥恍若未覺,說道:石忠唐不會離的太遠,這一戰也不會有什麼花巧,換了老夫在,也只會驅使麾下衝殺。
不弄些手段?有喜歡紙上談兵的文官問道。
沒必要。張煥說道:叛軍當下就等著這一戰,唯有擊敗竇重所部他們才有活路。而竇重所部也是如此。到了這等境地,將領的作用就一個,鼓舞士氣。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嗎?
眾人不禁看向了皇帝。
每當這個時候,就該皇帝出馬,給他的上天老子上香祈禱。皇帝起身,朕當為大軍祈禱。
哪怕想把竇重弄死的心格外熾熱,但此刻,所有人都站在了他那邊。皇帝看了張煥一眼,心想,興許當初令張煥掌軍更好。
至少,張煥沒有謀反的膽子。
他轉瞬又在想,興許,黃春輝也不錯。那條老狗雖說桀驁,但對大唐卻忠心耿耿。可,他不是對朕忠心耿耿!
皇帝在腦海中抹去了這個念頭,隨即再度來到了太廟。點上幾炷香,他虔誠的祈禱著。
煙霧繚繞,韓石頭看著孝敬皇帝的神主,仿佛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在居高臨下看著偽帝。
帶著些許譏誚之意,也帶著些許快意。--
轟!
十餘騎中箭轟然倒下。
接著,騎兵們緊隨而上,踩著同袍的屍骸衝進了敵軍陣營中。大戰開始了半個時辰,唐軍竟然露出了疲態。
這不是疲憊,而是緊張導致的怯意,這一點,沙場宿將石忠唐看的分明。
擊敗叛軍。竇重此刻的腦海中就這麼一個念頭,他咬牙切齒的道:老夫對李泌忠心耿耿,可換來的是什麼?是猜忌。
他既不仁,老夫為何愚忠?擊敗叛軍,老夫當回師長安!
為這個天下,換個帝王!
大戰到了這個時候,竇重的野望再也壓不住了。
幕僚聽的目露異彩,皇帝此刻威望全無,在天下人的眼中,便是因為他的昏聵導致了當下的危局。大將軍若是能把他拉下來,天下人都會為大將軍叫好。
隨後立越王為帝。竇重早已把這些後續的手段想了多次,挾天子以令天下。時機一到便令其禪位!
黃袍加身豈不更好?幕僚提及了南周開國帝王的經歷。
不,大唐依舊有大義,且老夫若是自立一國,必然會引來李玄的矚目。他會丟下南方,先與老夫決戰。
竇重笑道:要忍!他能忍,竇氏也能忍。
看,突破了。幕僚指著前方笑道。前方,唐軍形成了突破。
國公。
石忠唐聞聲看了一眼,笑道:那是老夫露出的破綻,讓他們進來。唐軍越發的得意了。
差不多了。石忠唐拔出橫刀,虎豹騎!三千虎豹騎人馬都披甲,看著就像是怪物。大將阿史那石明策馬上前,國公。
石忠唐指著那股突擊進來的唐軍說道:唐軍的士氣高漲,但接下來就該下滑了。虎豹騎出擊,一舉擊潰他們。
領命!虎豹騎出擊了。
戰馬漸漸加速,馬蹄聲比之別的騎兵更為沉重。
那些唐軍聞聲抬頭,就看到了那些宛若怪物的虎豹騎。只是一個衝擊,那些唐軍就成了虎豹騎馬蹄下的肉泥。
阿史那石明帶著麾下衝進了唐軍陣營中,就像是一支箭矢,無堅不摧。
擋住!竇重面色微冷,傳聞石忠唐效仿北疆玄甲騎,在麾下設下了虎豹騎。這便是了。
就在他分析時,前方突然發一聲喊,竟然潰了。敗了!
幕僚面色難看,大將軍,是右衛的人馬。
長安諸衛平日裡是單獨操練,數百年來這是他們第一次組成聯軍出擊。竇重和長安翻臉,大軍內部早已矛盾重重,只是暫時壓住了而已。
此刻,虎豹騎突然一擊,當即就引發了右衛的崩潰。崩的毫無預兆。
崩的很是徹底。
竇重面色大變,王懷這個畜生!
王懷,是皇帝後續任命的右衛大將軍。
掩殺過去!竇重知曉,此刻不可退卻半步。
可增援的軍隊被潰敗的右衛擋住了,不知為何,竟然跟著掉頭潰逃。敗了!
十多萬大軍,頃刻間便崩潰了。不!
竇重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些四散奔逃的麾下。
那些往日看著威武雄壯的將士,此刻卻像是見到了厲鬼,在右側,一隊隊唐軍將士慌不擇路,跳入了河中,被浪花席捲著,載浮載沉。
一排排人馬隨之衝進去,沒多久,就變成了屍骸。而在左側,潰兵開始自發的散開。
大將軍,走!
魏忠同樣看的目瞪口呆,但他早已沒了指揮權,跟著來,只是個吉祥物罷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些潰兵,隨從牽著他的馬韁強行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