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陽知道蘇淺在戎州的兵馬是不會輕易動用,他也知道蘇國內部的大變革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兵馬更不能擅動,他幾乎篤定蘇淺雖手握重兵但能供調動的極少,是以他才敢肆無忌憚和她談條件。忽略了隱世已經太久積攢了巨大能量的墨家,無疑是他致命的失誤。
前面是狼,後面是虎,餵狼耶?餵虎耶?蘇啟陽長嘆了一聲。次日,蘇淺便接手了監軍的大印。在軍隊裡,這實在算是一個名頭很大卻沒什麼實權的職位。因為並沒有兵權在手。但這樣一個沒什麼實權的職位握在蘇淺手上,她就是能給它花樣百出地折騰出許多事來。
新官上任第一日,蘇淺便提出了以實戰練兵的策略。蘇啟陽蹙眉想了想,她的策略不無道理。問題卻不是有沒有道理,而是無法不答應她。蘇啟陽於是給了她三萬兵馬。她親自領兵,坐在城樓上觀戰。丫鬟手捧漱盂,她看一陣吐一陣,吐一陣再看一陣,城上的守兵看得渾身簌簌。
城下一片荒野,荒野中凸起一座小山包,名曰落雁坡。千年前,他們的老祖宗之一上官月明害上官曦明陷入包圍圈並最終中毒差點身死的一役就發生在這裡。
蘇淺站在城樓上遠眺,山包雖不大,但地形極複雜,溝壑不平,極適宜排兵布陣,是個兵家必爭之地。她看著看著,眸中就現出一身瀲灩紅嫁衣的美人飛馬而來過處血雨紛飛屍橫遍地的悲壯場面來,廝殺的戰場中,飛揚的青年看著那一抹艷紅,眸中碎出烏雲翻滾般的傷色來,然後,緩緩倒了下去。
居然是在這裡。
不知是不是命運使然。還是冥冥中註定了什麼。
但不管是命運使然還是冥冥註定,她絕不會讓上官陌成為第二個上官曦明。
蘇淺派人擊鼓叫陣,對面莞城派出也是三萬人馬,領兵的是個不知名的小將。兩方軍隊廝殺大半天,蘇淺這邊傷亡較輕,算是小勝。天黑鳴金收兵,蘇淺清點殘餘,還給蘇啟陽。
第二日,再換一隊。上官陌依然只派出無名小將。蘇淺再取小勝。
不出十日,蘇啟陽二十幾萬兵已被她練了個遍。雖小有傷亡,戰鬥力卻是大大提升。上官陌那廂傷亡不輕,卻自始至終未見一個像樣的領兵之將出來。
蘇淺不是心裡不打鼓,她並未參透上官陌這是什麼意思。一輪過後,她又折騰一輪。人死傷的越來越少,戰鬥力越來越強,蘇啟陽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法子的確是好。
她卻一日比一日不安。
折騰了兩月余,秋風一起,落雁坡黃葉遍地,飛卷的黃葉和士兵纏鬥的身影一樣蕭瑟。蘇淺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坐在城樓上觀陣,眸中卻空空地不知焦點在何方。
起初的日子,蘇啟陽派駐在她周圍的「侍衛」幾乎如牛毛般細密,到後來,他發現,她一心要按自己的實戰論折騰士兵,壓根就沒有想要逃的意思,蘇啟陽對她的「護衛」也就鬆懈了一些,到現在,只是派了十幾個一等一的高手「護」著。
蘇淺呆了半晌,將視線在十幾名高手身上掃一遍,暗暗思量,這些天雖然依然在嘔吐不止,但胎兒的狀況已然穩定,自己的身體也還算過得去,如果勉力一戰,全身而走的機會不是不可能。
她無法再等下去,一定要親自去看一眼上官陌。
風一陣大似一陣,遠處的喊殺聲擊鼓聲夾雜著風聲呼嘯,蘇淺忽然動如脫兔,身形如疾風往城下掠去。身後的高手們第一時間便追了上去。蘇淺抖出袖中的烈火錦,邊走邊將烈火錦舞成一道屏障,十幾人緊追不放,長劍呼嘯著和烈火錦纏鬥在一起。
蘇淺有些懊惱,既要顧忌腹中的孩子,又要快速地衝過戰場,手上未免分神,一不小心,便漏了破綻,讓人一劍斬上來,饒是她反應快,堪堪躲過,卻被人斬落一截衣袖,胳膊滲出血漬來。
她忙收斂心神,一力迎戰。本來軟綿的烈火錦被她舞成殺人的利器向人群掃去,頃刻間已有兩人喪生在烈火錦下。蘇淺深知不能戀戰,這兒的事態時刻都有人向蘇啟陽報告,倘或援兵一到,她將再無機會走脫。
一直在暗處的墨翼殺到。
她一喜,道:「墨翼,交給你了。」
墨翼擋在她的面前,擋住了十幾人的圍攻,她抓著機會疾掠而去,從廝殺的士兵頭頂飛過,往莞城方向疾馳而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相見時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