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故故,整個芳微殿如鍍上了一層暈黃的光,是泛著古老的記憶之色的光。這是蘇淺七歲以前的舊居。
久不到此,倒是還記得它的舊模樣。
它十幾年並未變樣。她卻已從一個孩提長大成一個身懷六甲的准媽媽。她的童年並沒什麼好留戀的,泰半是處於對身上情焰蠱春染蠱及斷情的恐懼和無奈以及掙扎之中。因此對於這座宮殿也沒什麼感情。
此時握著心愛之人的手,共同來到此地,倒有些恍如隔世的滄桑生出來。但握著的那隻手暖得發燙,些微的滄桑便被濃濃的甜蜜包裹了。
斜陽的餘暉之中,一列美人小白楊似的站得齊整。
小白楊的面前,悠然自得坐在搖椅上晃蕩著的,乃是西月的皇子中第一個封了王爺的克三王爺。一身艷紅的輕衫上繡著刺目的金粉牡丹,包裹住妖孽般惑人的男子。若非她蘇淺閱人無數,且手邊上有一個勝過一切妖孽的亦仙亦妖的玉人,怕是也要被眼前的男子惑上一惑。
克三王爺的身旁,另一張搖椅上,更悠然自得晃蕩著的,是她新蘇才冊封的小王爺蘇澈。
這兩位紈絝到一起,居然有得一拼,令蘇淺有些哭笑不得。她有些後悔將蘇澈送來這裡了,這哪裡是歷練,分明是享受。
克三王爺的另一側,繡凳上上端坐著捧一本什麼書在看的秀美端莊的女子,是他的結髮妻子楚夢。
斜陽灑下來,將人染成暖融融的淺金色,搖椅搖得如同不倒翁。手邊方桌上有茶水瓜果,抬手便可拿到。搖椅上的人喝著茶水,吃著瓜果,賞著美人,聽著小曲。真是閒散愜意到神仙不如。蘇淺再想想她的上官陌被她皇爹困在那五尺龍椅上,終日不得閒,何等教人憤不過。
美人們正在手撥絲弦唱著的,是西月的歌謠。歌聲裊裊娜娜軟軟糯糯,飄進人的耳中恁是舒服。
西月人民善歌舞,歌舞又以甜軟的風格為主,連戚蒼那樣的冷峻男子都能歌出令人纏綿悱惻的歌子來。但戚蒼的歌清泠空幻彷如飄在天際的雲,飄幻中情卻用得到位,與眼前美人們的歌路子顯然不同。美人們的歌顯是來自宮廷教坊,於軟糯嗓音中卻見一個雅致大氣。
到底是宮廷出品。
看見上官陌和蘇淺迤邐而來,歌聲戛然而止。美人們屈膝拜了下去,倒是比初見時懂禮得多也恭敬得多。
人們遇到這樣的事情,慣常的做法應是審時度勢,先禮後兵,擱在美人們這裡全反了過來,倒不知用的是哪一計了。
蘇澈和楚夢從座椅上起身,亦是恭恭敬敬地一禮。克三王爺依然端坐搖椅之上,不過是遞過來一個不屑一顧的眼風。
蘇淺不禁有些感慨,天下之大,唯一個克三活得最是囂張適意,看見誰都不必行禮,需要行禮的他也絕然不去見。
兩人都沒有示意美人們平身,美人們跪得有些尷尬,且膝蓋疼得緊,看見楚夢和蘇澈都自發平身了,眸中不禁生出些怨尤之色來。
卻無人看見一般,四名大美人生生被忽視了。
克三王爺嘴角扁著:「新婚燕爾不呆在洞房裡你儂我儂,出來瞎逛什麼?平白打擾了爺聽曲兒的雅興。」頓了一頓,「久不回西月,這幾名美人的歌聲聽來倒是頗慰思鄉之愁。」
蘇淺心說克爺你這個謊話說得忒有點不靠譜。宇內誰不知道你克爺住在楚國樂不思蜀壓根兒就把他鄉作家鄉了。當然,宇內大多數人不知道但淺陌二人卻知道的是,西月傷克爺甚深,他怕是此生最不願意去的地方便是家鄉西月。
上官陌淡淡瞥了克爺一眼,繞過他,扶著蘇淺在搖椅上坐了,才悠悠道:「三哥這樣作踐父皇送來的美人,也不怕父皇遷怒。」
克三王爺噗嗤樂了,身子從搖椅上直起來,手中把玩一柄紫玉如意,望著上官陌大笑不止,笑了良久,才道:「我不過是他老人家一枚棄子,早就被遺忘在九霄之外了,遷怒?我如今無權無勢可當不起。」
蘇淺斜眼睨著他,不語。
上官陌便也不和他搭話,反倒望向仍跪著的美人們,聲音溫淡:「克王爺思念家鄉,你們便把家鄉的小曲兒再揀幾首唱來,以慰克王爺思鄉之苦吧。」
美人們顯得十分委屈,美眸盈盈欲泣。
蘇淺扯了扯上官陌的衣袂,拉他在
第三百一十九章夢一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