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道:「這卻不像你的為人了。你何時能這般放開她了?」
上官陌搖了搖頭:「不是放下,我沒那慧根,此生都不可能放下了。不過是我做了她最不喜歡的事,只能以後她要什麼,我便給什麼來償還欠她的。」聲音暗了下去:「她若是見著我生氣,我便只好離她遠一點。」
屋子裡只剩下雪影老人的一片嘆息聲,以及噼啪的爐火聲。
我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你這樣傷自己。蘇淺心裡默默念著,驚覺臉上一片冰涼水澤時,上官陌正開門走出。
兩人齊齊一驚,蘇淺慌亂地撇開臉,卻不知要如何面對他蒼白的臉,轉身落荒而逃。
上官陌慌亂地要追,動作一大卻將心口的傷掙得生疼,他踉蹌了一下,眉心鎖緊,見她只是跑回了他的房間,略略鬆了一口氣,待緩過一口氣,才緩步往自己房間走去。
蘇淺趴在床上頭蒙在被子裡哭得肩膀抽搐,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驚擾到他人。上官陌來到她身後,坐在床沿,伸手想要安撫她,手停在半空卻無法落下,半晌,只聲音暗啞地道:「蘇淺,瞞著你,是我不對。我……」
他話未說完,蘇淺猛地掀開被角撐起身子,扭頭瞧著他,抽泣:「就是你不對,就是你不對!」
不自覺地揚起手來要捶打他,在他胸前一寸卻驀地清醒頓住,雙臂往他脖頸一掛,臉埋在他頸肩嚶嚶哭起來。聲音壓得極小,卻比以往任何一次哭得都令人心碎。上官陌依然頓在半空的手輕輕落在她後背,輕緩地拍撫,聲音放得輕柔:「那麼大人了還哭成這樣。我不是沒事麼?乖,別哭了。」
他的話好巧不巧,正觸動她的委屈之處,她抽泣得更狠了。
上官陌無奈地望著她,忽然捂著胸口痛呼了一聲,她立時止了抽泣抬起頭來,掛滿淚澤的臉滿是擔憂:「怎麼了?我弄疼你了麼?我瞧瞧。」伸手就要扒他的衣裳。
他無血色的唇輕輕一挑,柔聲:「騙你的,沒事,乖,去洗一洗臉上的淚痕,再來陪我睡會兒。」
蘇淺狠狠瞪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再鬧,抽抽搭搭從床上滾落下來,到臉盆架那裡洗臉。她背過身去的時候,上官陌才敢抬衣袖擦了擦額間疼出的冷汗,頎長的身軀軟軟歪在了床上。蘇淺洗完臉,雙眼依舊紅腫,抽著鼻子回到床前,居高臨下望著他,生硬地道:「裡邊去,今晚我睡外邊。」
他瞭然地笑笑:「也好,今晚換你照顧我。」說著從善如流地往裡挪了挪身子。
蘇淺瞪著他:「你是打算穿著外衣睡麼?以前受了傷恨不能擺在我面前戳瞎我的眼,看我為你疼死才好?今天怎麼倒遮遮掩掩起來了?」
上官陌微微一窘,倒有些賴皮:「你來幫我,我胳膊抬不起來。」她的話卻避而不答。
蘇淺橫了他一眼,哼唧一聲:「越髮長出息了。」
雖如此嘮叨著,卻還是斜倚在床頭,探手過去解他的衣扣,手上的動作卻比語氣溫柔許多,幾乎是用她平生從未用過的小心翼翼,把紐扣一粒一粒剝開,再解開束腰的玉帶,慢慢將衣衫褪下,花了足足半刻鐘。
上官陌一瞬不瞬望著她被淚水浸得紅血絲分明的臉頰。她皮膚本就白皙細嫩,此時似乎都能看清她臉上血液的流動,愈顯得她肌膚嫩如新生,他看得痴痴呆呆,只覺這樣的女子能為他所有,真是千年修來,心底不禁生起些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竟有些患得患失,猶疑地問:「蘇淺,你真的不介意麼?」
蘇淺暴力地將衫子一扔,正好掛在衣架子上,橫眉怒目地對著他:「不介意什麼?不介意你心口取血還是不介意你欺瞞我?」
上官陌踟躕:「都有。又都不是。我是說……」蘇淺打斷他的話:「你是說,用你的心頭血養蠱吧。你的心頭血,玄冬花,還有什麼稀世奇珍用來養那個破東西?還真他娘的嬌貴。上官陌,告訴你,我介意,我什麼都介意!」
她咬牙切齒,語氣卻由初始的慍怒轉而帶了絲哭音:「可是命運如此欺負我,我能怎麼辦呢?哪怕是飲鴆止渴,我也不得不飲。上官陌,如果那個人是你,對我來說,已是最美好的結局。所以,我的介意,微不足道。如果這一次可以解了身上的蠱毒,上官陌,哪怕你給我吃的是毒藥,我也願意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