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哪怕是他做得如此過分,她還是抑制不住想他的情緒。哪怕相見還不如不見,也想看一看他那幅如畫的眉眼,有沒有被戰場的腥風血雨薰染得變了顏色。
但眼前十幾萬嚴陣以待的弓箭手,獨獨少了那一抹遺世**的月白身影。
蘇淺微蹙秀眉。顏色飽滿的下唇被咬得發白。
楚淵輕拍了拍她的肩,將她從傷情中喚醒:「沒見上官容韻,我覺得不大對勁。」
蘇淺這才發覺,確然沒有上官容韻的影子。
這樣的時候腦子倒轉的快了。她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表哥,你先扛一下,我要回去看看清澤和扶光,我怕……」
怕什麼尚未說完,就見通天的火光瞬間爆起,方向正是楚軍的大營。
分明如她所想,有人攻打楚軍大營了。
上官陌和上官容韻都不在。
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就癲狂了。
楚淵的眉目蹙得也深極。來之前他做了防備,防著有人夜襲。但他到底料錯了上官陌。火攻這種極殘忍的攻擊方式,他以為以上官陌的仁心,當不會使用,但他忘了這是在戰場,對對手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只記得上官陌有一顆仁心,忘了他在戰場上的鐵血。忘了他面臨生存威脅時的無情冷血。
牙縫裡狠狠擠出三個字:「上官陌!」
蘇淺手中已然拎了一條火紅軟綢,正是她極喜歡的兵器,世間僅此一件、上官陌送給她的烈火錦。
轉回頭,望著楚淵的眼神已滿是狠厲,「表哥,根本不是上官陌。怕這月余來,在戰場上的,一直都不是上官陌。」
情急之下,她比任何時候都鎮定。腦子便比任何時候都清晰。
她想起身後的中軍大帳,風格固然像極了上官陌素日的做派,但有一樣破綻,便是那本繡像話本,上官陌他確然看過許多低俗的春宮圖,卻已經很久不看這種無聊話本,且他有個習慣,閒書絕不和正經書籍摻雜在一起,尤其是重要的奏摺戰報。
她彼時沒有識破,不過是因為一心裡全被上官陌這個人占滿,沒有空暇想其它。
她又想起上官閒冒生命之險去蘇都,那日在天牢裡苦苦求她不要親征,她當時說什麼來著?她說,「那是陷阱,不要去,求你,為了陌哥哥,不要去!」
她曉得有陷阱,但不能不來。
她要見上官陌。
但她沒想到的是,上官陌根本不在這裡,是有人假扮了他,圖的就是引她前來。
但此刻並不是後悔的時候。
事實上,當楚營火起,手中的烈火錦已然如颶風般朝著前面一列弓箭手掃了出去。既然識破了陷阱,自然是救子心切。
烈火錦過處,人影紛飛,落地時已鮮少有囫圇屍體。
楚淵的鳳羽劍也已拎在手中。甫一出招,強大的劍氣便有如實質,擋住了漫天飛來的箭雨。
劍氣擋出來一個空當,楚淵倒算沉著:「淺淺,快走。」
蘇淺借著這不大的空當,烈火錦盪開又一列弓箭手,趁著後面的弓箭手尚在恐懼之中,人已經拔地而起,不大在人前施為的絕妙輕功施展出來,驚呆了一眾西月兵將。
隨著人影的遠遁,一枚綠色焰火騰空而起。
「表哥堅持些時候,清風很快就會來。」
聲音遠遠消失在夜空裡。
一路行得跌跌撞撞,心焦得連往西月軍營里奪一匹戰馬代步也忘記了,三四十里的路,一路飛縱,踉踉蹌蹌停在了楚軍的中軍大帳前。
所幸大火併未燒到這裡。
但眼前的景象也未能令她鬆一口氣。
帳前空曠的草地上,風韻猶存的冷麵女子,正是她今晚要尋找的正主,上官容韻。上官容韻身邊一左一右站著的,是她的知己好友,楚綠桐和阮煙雨。
楚綠桐的懷裡抱著小葉檀。阮煙雨的一雙臂彎里抱了她的一雙小豆芽清澤和扶光。她的好姐妹,顯然是念到了綠桐不會武功,才將她的孩子護在自己的懷裡,卻將自己的孩子推給了不會武功的楚綠桐。
但顯然,她們五個人全落在了上官容韻的手上。
誰護著誰已經不重要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受制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