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上官皓月真正見識了什麼叫做出污泥而不染。女孩子的素衣被泥洪染成黃泥色,然在他眼中卻是最美的顏色。他無奈苦笑著替她料理了殺手們。
許多年過去他依然清晰記得她回首俏皮一笑的模樣。
&皓,事到如今你還不想說麼?你沒見到他把十三修羅派出來大半,阻我前去見他的腳步麼?若非出了什麼事,他是不會這麼做的。」蘇淺聲音飄忽略有些無助。
這種模樣卻是上官皓月從未見到過的。他苦笑著搖搖頭,收回思緒,「不是不想說。只是方才想起些事情。淺蘿,我可以說,但,可不作興生氣的。師兄瞞你,皆是因為在意你太過。你當該知道,他眼中的你,就是一朵必須要全心全力呵護的嬌花,可不是什麼叱吒風雲的女英雄。」
&哪那麼多廢話?要說就快說。」蘇淺不耐地斥了一句。
今夜上官皓月除了苦笑無奈,似乎作不出別的表情。眼前的女子醉意朦朧,雖則沒了平日的咄咄逼人,卻恁的叫人心疼。「師兄身上有情焰蠱,你是知道的吧。」他苦笑著。
蘇淺抿了抿唇。她再知道不過了。咬牙哼了一聲:「又是那破蟲子。找死。」
上官皓月望著她的神色又疼了幾分。聲音也有些不淡定:「情焰蠱種在男子身上,過了十八歲,若還未得解,每年冬月,便會肆虐發瘋一次。毒發時蠱蟲餐肉飲血,痛不可當。」頓了一頓,深吸一口氣,勉強開口:「過了二十四歲,若還未得解,只能成為蠱蟲的盤中餐。」他望著蘇淺瞬間慘白了的臉,忙道:「師兄醫術精湛,既是背著你離開,想來一定可以度過此劫。」
蘇淺沉默了一瞬,蒼白的臉色幾近透明,握著酒囊的手抖成一團,喃喃道:「所以,十八歲後的每年冬月,他差你前來護我,自己卻躲起來忍受蠱蟲餐肉飲血之痛。所以,」她聲音抖不成聲,「所以,今年,他若還解不了身上的蠱毒,只有死路一條。」
上官皓月自躺椅上倏然起身,蹲在抖成一團的蘇淺身側,抬手握住她的雙臂,急道:「你別慌。師兄既然遣了十三修羅的人來找你,必然還是無恙的。」
蘇淺冷笑了一聲,「他這樣的混蛋,死了有什麼可惜。以為我會為他難過嗎?切,休想。既然他那麼不在意我,要一個人搶著去赴死,我有什麼理由不成全?阿皓,來,我們繼續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朝是與非。」
蘇淺嘴角噙著一抹邪肆的冷笑,擎起酒囊朝上官皓月晃了晃,道:「上官少皇,別讓我小瞧了你。連個酒都不敢和我拼。」她痛飲了一口,繼續道:「你別以為我這是酗酒,借酒消愁,我不過是好酒而已。我是蘇國的長公主,楚國的惠王,擔著這麼些個大名頭,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我總也得占一樣不是?喝酒也算件風流事了。我這輩子淨在權利漩渦里掙扎了,見慣的是鮮血白骨,精通的是翻雲覆雨陰謀機變,風流事乾的不多,也就剩這喝酒了。是好朋友的你就陪我一陪。」
上官皓月凝眸望著她,有一瞬覺得心痛得似乎停頓了。他強扯出一抹笑來:「你這哪算是在做一件風流事?喝酒講究的是對花對月,淺酌慢飲,才稱得上個風流。你這都該叫牛飲了。不如我叫幾樣小菜,陪你風流暢飲一回。」
蘇淺輕輕擺了擺手,笑得雲淡風輕:「隨你。」見上官皓月果然起身,往外走去,她揚著唇角,叫了一聲:「阿皓,」上官皓月轉身望著她,衣袂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掀起一陣涼風。「沒事。你去吧。讓廚房給我做一道玉脂蝦滑。」
上官皓月點了點頭,飄然走了出去。
窩在躺椅里的人,一口氣飲盡酒囊里的烈酒。蒼白透明的臉色愈發沒了半分顏色。明明是烈酒,飲下去卻沒甚感覺。五臟六腑也不似先前酒入腹時發燙灼熱火燒火燎一般,反倒有一種冰冷若霜雪的感覺,將五臟六腑凍得麻木。
她腦子裡並沒想太多,行動卻較腦子更快些,剎那間翻身從躺椅上躍起,酒囊掉落在地,抬手推開琉璃窗,身影若驚鴻照影一閃即逝。
上官皓月再回到房間時,唯見半開的軒窗和掉落在地的空空酒囊。他眉心微皺,身影一閃,也消失在夜空中。
若許年來,他一直作為另一個人的替身存在著。若開始只是抱了好奇的心態,想要看看師兄用生命守護的女人到底是何方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了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