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不是個尋常的女人,關於這一點,張金稱自打第一天將她抱在懷中時,就認識得清清楚楚。/www.qВ5.c0m\\
她沒有像別的女人那樣嚇得臉色慘白,也沒有試圖逃避即將到來的磨難,甚至連一點委屈和不甘的眼淚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瞪著一雙明澈的眼睛,看著剛剛洗去血跡的手探進自己的衣衫。在那一瞬間,張金稱甚至被看得心裡有了一絲愧疚,隨後便被衣衫里的柔軟和溫暖所吸引,瘋狂地將身體撲了上去。
然後,她以更瘋狂的動作相回應。就像一鍋已經被燒得冒煙的沸油突然遇見了火星,分不清到底誰點燃了誰,誰燒盡了誰。當所有瘋狂都飄散時,她將細長白嫩的手指按在張金稱胸口的傷疤上,一個接一個撫摸過去,滿是汗水的臉上充滿了夢一般的迷醉。每撫摸過一處,張金稱便覺得心裡被蚊子叮了一口,隨著一寸寸和撫摸和一口口的叮咬,他發現自己竟然像從沒碰過女人的初哥般又開始渴望,在渴望中一點點失去自制力。
張金稱不是初哥。十六歲時,他娶過一個妻子。那時候大隋的年號還是開皇,賦稅極輕,官吏們也非常收斂。小兩口一個四處行走販貨,一個在家裡伺候老人,照料薄田,日子雖然清苦,倒也充滿了希望。很快,他們便有了第一個孩子,天姿極為聰明。四歲便可以幫著大人算賬,七、八歲時,已經能跟著同鄉的孩子一道背誦古代詩歌。(注1)
但好光景很快就過去了。新天子登基後,張家的日子便一天天緊張起來。兩位老人先後病逝,隨即妻子也因為服侍老人過度操勞,早早地化作了一捧黃土。再往後,他沒有餘錢續娶任何女人,即便販貨時偶爾跟著同夥去妓院消遣,也只能撿最便宜的老娼,閉上眼睛,追憶自己家中曾經有過的溫馨。
那個時候,女人對他來說就像一盆洗腳水。洗洗再睡自然舒服。如果沒有水,幹著腳倒下也照樣能睡得香甜。直到他被官府逼迫不過扯旗造反,這種飢不擇食的情況才稍稍有所改變。為了向大當家表示敬意,弟兄們總把每次「做生意」所收穫的最漂亮的女人挑出來送給他。而他也是來者不拒,從大戶人家的閨秀到普通人家的碧玉,一個接一個地品嘗,如饑似渴,卻再也找不回來年青時的滿足。
心裡有了空缺,人便會下意識地去將它填補。結果越填越空,越填越覺得索然無味。在巨鹿澤中,他的姬妾足足有三十餘位。算不上什麼絕代佳人,但隨便一個,肯定比他家中原來的那個漂亮。但漂亮都是她們的,張金稱只要閉上眼睛,便什麼都感受不到。有時一高興,他順手就可以指出其中一個來送給屬下,過後也從沒覺得有什麼值得惋惜。洗腳水麼,用過之後倒掉就是。來一盆新的,溫度總比舊的那盆合適些。
然而,他現在卻不敢把柳兒也歸入洗腳水一類。比起巨鹿澤中那些見了他就畏畏縮縮的姬妾,柳兒簡直就是一團跳動著的野火。極其妖艷,極其誘惑。你不招惹她,也許她不會主動燒過來。一旦去招惹,哪怕是板起臉來呵斥,最終結果總是她燒過來,連同你的憤怒和理智統統燒成餘燼。
這種感覺很另類。讓人心裡不知不覺會湧起一種無法描述的留戀。張金稱有時候都暗自害怕,總覺得這個叫柳兒的女人是一個傳說中的神婆,正在用一種古怪的方法替她已經死了的丈夫,館陶縣前任知縣林德恩報仇。但越是帶上一點恐懼,他越覺得難以割捨,就像一頭行走於雪夜中的孤狼突然看到了一堆篝火般,畏懼於火焰的熾烈,同時又放不下火焰的溫暖。
所以,在撤離館陶時,張金稱無論如何也不忍心將她殺死或者拋下任其自生自滅。而是命令親信套了馬車,將她帶在了身邊。這一輕率的做法給他招來不少麻煩,幾個平素走得近的老兄弟乾脆坦言相勸,要求他不要見了美人就忘了身邊的一切。他們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但那些女人或者像乾柴一樣被捆在馬車上,或者在鋼刀的逼迫下徒步趕路,而不應該像她這般,享受比大當家本人還舒適的待遇。
「嗨,她那幅小身子骨,真的跟在戰馬後邊跑,還不跑死個球的!」張金稱把寨主們的勸告都當了耳旁風,笑呵呵地順口應付。
「那也不能讓她跟戰兵們走在一道,萬一官軍追殺上來,大當家是先指揮弟兄,還是先照顧自己的女人?」二當家薛頌說話最為坦率,直接點出了讓弟兄
第三章折柳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