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平野,月涌清江。
雲夢多水澤。
河湖相連,如星斗密布。
一入夜裡,便是雲蒸霧繞之象。
所以很少有人在夜裡趕路,容易一不注意便跌入水澤沼地,一命嗚呼。
玉鏡湖畔煙籠寒水,一間客棧若隱若現,似籠在煙雲迷霧之中。
嗒嗒嗒。
馬蹄奔走的輕快聲由遠及近。
而後一聲駿馬嘶鳴在客棧門前響徹。
沈翊勒馬急停,眼前一亮。
酒旗在夜風裡招搖,客棧門口豎著一塊擦拭乾淨的木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
「玉鏡小棧。」
沈翊嘖嘖稱奇。
這荒郊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竟有人開了一間客棧。
雖說少見。
不過倒是方便他這樣誤了落腳歇息的旅人,至少不用露宿山林,或是找走風漏雨的山神廟將就。
沈翊一躍下馬。
將烏雲踏雪拴在院子裡的老楊樹上。
又抖了抖衣衫上的露水。
行至客棧門前,抬手。
吱呀一聲,沈翊徑直推門而入。
嘩。
沈翊抬眸而望。
視野匯聚,滿場寂然。
嘿,還真熱鬧。
一間不大的廳堂里,坐得滿滿當當,幾無空位。
而且沈翊就這麼打眼一瞧,整個廳堂的座客,除了零散的江湖客,大致分成了四波。
一波是坐在東南角,共兩人。
一個氣質陰柔的年輕公子,一襲紫衣錦袍,手搖摺扇,自斟自飲。
他身後還有一褐衣老僕,躬身侍立。
一波坐在廳堂居中。
以一名月白青衣的玉面公子為首,有一眾護衛家僕拱衛中央。
此人腰別一根玉簫。
面容常含笑意,頗有謙謙君子之風。
一個是坐在西南的壯漢,他獨身一人。
身形魁梧似鐵塔。
只穿一件無袖單衫,兩條堅實宛如花崗岩的臂膀環抱,背對著大堂。
最後一波,則是一名女子為主,她面戴輕紗,身上披著一件寬大黑袍遮掩身段。
只是一頭青絲如瀑垂落,不落凡俗,她的身後,有兩個丫鬟分侍左右。
一個環抱琵琶,一個捧著古琴,其身前亦是有一隊孔武有力的壯漢相護。
沈翊瞧來,那些人不像是自家養的護院家僕,倒像是專門請的鏢師鏢頭。
「呦,客官可是要住店?」
「您來的恰是時候。」
「咱們小棧這幾日生意紅火,今晚就獨獨剩下一間房了。」
小棧的小二笑容可掬地迎了上來,打破了滿場的寂靜。
沈翊微微一笑,摸出一粒碎銀:
「住一晚。」
「再給我來碗牛肉麵。」
「多加牛肉。」
「好嘞,客官您稍坐,馬上就好。」
沈翊緩緩走過廳堂,落座東北角的一個空位,不少人的視線皆是緩緩跟隨。
尤其是落在沈翊腰間。
左刀右劍,氣質卓然。
這樣的行藏,足夠消息靈通之人浮想聯翩。
不過,在座的倒是沒有輕舉妄動的。
人的名,樹的影。
當一個人名氣足夠大的時候,便會形成一種無形的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