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州府的大街小巷,從香山縣歸來的商賈議論著此次在南海、在香山見到的奇景。
廣州府南海縣是兩廣最大的爐戶住地,早在很久以前就是冶鐵集散地,以佛山鎮為中心,興盛的冶鐵、紡織、陶瓷令當地空前繁榮,成為五嶺以南首屈一指的商業重鎮,為四大聚之一。
如今這一地區還要加上香山、新會,南洋每年輸入內地數以百萬斤計的鐵銅礦根本不能對本地鐵業產生足夠刺激,倒是由兩廣總督衙門下令在瓊州開採鐵礦的湧入給廣州府鐵業帶來更大變化。
讓人驚奇的還是蒸汽機,這個本不應在這個時代出現的東西。
如果不是官府強力推行,可能再有二百年都不會有人用蒸汽機,沒別的原因,人力一直夠用,不存在人力不足的情況。
官府可以管住投身海事的百姓,但不能約束鐵戶爐戶,他們生來就做這個,後人也做這個,單單佛山一地就有鐵戶爐戶數萬,戶戶皆有家傳鐵爐,單廣東布政司十五稅一的鐵課一年就能收上三十餘萬斤鐵折銀,要有多大的需求才能讓本地改變生產模式?
不存在的,廣鍋都賣到北方去了,產能還是過剩。
但有官府強力推行就不一樣了,在廣東管理鐵戶與課稅的機構叫鐵廠,雖然收稅不多,但對爐戶鐵戶有絕對權力,正因有這個機構存在,陳沐才能傳信一封即可控制整個廣東的鐵戶。
其實他也沒幹嘛,就是引入蘇鋼的技術,並商定價格下達南洋軍器局對鋼的需求,讓爐戶不單執著於煉鐵,也執著於拿鐵去煉鋼,並在鋼的鍛造中大規模使用蒸汽機。
蘇鋼對灌鋼在製作中有簡化與長進,這當然不是工業時代最好的鋼,但它是陳沐所處的時代最好的大規模生產鋼。
他像個推銷兒子的老爹一樣,巴不得整個廣東遍地蒸汽機,但事實上是那些因為強權而不得不使用蒸汽機的商戶對這東西並不是那麼滿意。
蒸汽機神奇嗎?神奇!
但蒸汽機能起到與它神奇相對應的作用嗎?懸!
明明雇上百工就能起到同樣效果,甚至不論紡織還是鍛造,精熟的匠人都比笨重而傻乎乎的蒸汽機好用,造出的東西都要更好,官府非讓人家用蒸汽機再雇二十個工,蒸汽機一天吃的煤就能再頂二十個工。
而且有時候那些大廠一台大型蒸汽機還不夠,織布要一台、提花還要一台,織機前還要有工看著。
本來僅用織工,織布和提花一台織機人力就能做好,笨拙的蒸機哪兒行。
官府開始還讓人買蒸機,後來發現賣不出去乾脆強行推送,這才讓人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當然蒸機的好處也有,只是人們還不習慣。
一番強制推行,就造成了如今香山紡織廠到處轟隆隆的蒸汽機作響,產量提升是有,但更多的噪音與麻煩也不斷。
但在各個鐵坊與石匠那,蒸汽機要招人喜歡的多,在為新式工具機提供動力,切削錘鍛都變得毫不費力,就像陳沐一開始使用水力鍛錘時一樣欣喜。
工具機的興盛讓石料切割也變得容易,人們把金剛石和鐵混在一起做成圓鋸片、小物件以傳動帶來毫不費力地傳送,這一切都來源於蒸汽機提供的動力。
商賈、學子中的有識之士俱認為,蒸汽機在將來會給天下帶來更多的可能。
這種可能在南洋軍器局中成為現實。
陳沐上次回南洋軍器局還是去年,今年回來是為了激勵匠人的同時,準備調冶煉工匠前往民都洛島開煉鐵窯。
「諸國冶煉工藝太差,上好礦石煉出鐵料卻不堪用,以往只能將礦石裝船運來,這不是長久之計,如此一來每船少裝三成。」
陳沐走進南洋衛,望向遠處軍器局的廠房,對關尊班道:「要挑選幾個得力煉鐵匠去往南洋,也順便過來看看軍器局如今怎樣光景。」
關元固畢竟上了歲數,軍器局也不是養老的好地方,去年水泥造出來後就被陳沐派到海軍講武堂的研究室,領講武堂五品俸祿,軍器局再另支三品俸祿以供養老,如今軍器局由關尊班接手,陳沐不大放心。
「遵命!」
關尊班立在指揮使黃德祥身後,老白已經卸
第十三章 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