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下,李閒回望勿部昕,沒有說話。
勿部昕忽道:「李兄是怕得罪李唐宗室,萬一李唐有反正一天,會以此清算你吧?」韜光養晦多年,又有一個好父親薰陶,勿部昕對事情一貫深思熟慮,想的長遠,所以自然便想到李閒在猶豫什麼。
在他看來,關於李義珣的這個秘密,一旦揭露,李千里、胡萬生雖不能倖免,但李義珣也絕無幸理,那李閒便等於得罪了李唐宗室,萬一有一天李唐復起,說不得便要追究此事,所以他便認為李閒是因此而猶豫不決。
但實際上他猜錯了,對李閒而言,歷史發展的方向再清晰不過,李義珣的確有平反的一天,但那對他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他真正在猶豫的其實另外的方面,那便是馮大慶到底是不是李千里和胡萬生毒瘋的!
從動機而言,李千里和胡萬生毋庸置疑是有最大嫌疑的,胡萬生也的確建議麻爺裝點宮粉羊蹄甲,馮大慶因為對花粉過敏,吞服大量駱駝蓬子製取物而發瘋,被害的過程也有了合理的解釋,聽起來這足以將李千里準確的說是胡萬生捉拿歸案,但問題是,追根溯源,李閒斷定馮大慶發瘋是因為他有著嚴重的過敏性哮喘,而唯獨這一點被許神醫否定,李嗣真也說馮大慶雖然不喜鮮花,但也並不至於因為那鮮花而有嚴重反應,百花鎮宅局更多是為了迎娶沈憐而做的幌子,與掩蓋隱疾似乎沒那麼密切的關係。
所以儘管動機上有了突破,但讓李閒猶豫遲疑的還是這一點。
「勿部兄誤會了,李義珣的事情不是問題,借著馮大慶發瘋案推導出這個,日後便是追究也與我沒有多大關係,我在想的還是馮大慶的哮症,若沒有嚴重的哮症,他便不需要吞服過量的駱駝蓬子,如此的話胡萬生毒瘋他的推論便是不成立的。」李閒如是對勿部昕解釋。
勿部昕才知道李閒還是在猶豫這點,想想道:「其實李兄何必想那麼多,便是撇開馮大慶的案子,單是匿藏宗室罪囚,便足以將胡萬生定案了,這點總歸是板上釘釘的!」
李閒道:「並非那麼簡單,若此事不與馮大慶發瘋牽連起來,胡萬生大可推說他並不知道李義珣的身份,如此給他定罪的力度便大大減弱,李千里若再活動一下,說不得便能脫罪,想要把李千里、胡萬生釘死,歸根結底,便得把他們謀害馮大慶的罪名坐實,如此才真是鐵案如山,任他有通天本領,也翻不過來的!」
勿部昕這才明白李閒為何猶豫,想到他們的最終目的是拿下李千里,而但凡有一點可趁之機,李千里這等老狐狸便可能大做文章,李閒的猶豫也確實有道理。
「不如咱們硬誣馮大慶有嚴重哮喘,那豈不就沒有問題了!」勿部昕一發狠,如此說道。
李閒其實也如此想過,李千里、胡萬生不用說都是該千刀萬剮的對象,用這種手段釘死他們,沒什麼不可以,只是對一個現代人而言,他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做法。
他如此做的話與那些製造冤案、不擇手段的酷吏峻臣又有什麼區別呢!
或許如此做的動機不同,但只問結果不問過程,只問動機不問手段,國人之所以千百年來都因為人權的問題糾結掙扎和被人詬病,其根源便是在於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這樣的價值觀主導著整個價值體系。
難道自己也要如此做嗎?
李閒猶豫著。
勿部昕等待著他的決定。
寧無瑕在一旁看著燭火,仿佛在看一個世界,以至於她真正置身的世界,反而被遺忘了。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李閒終於嘆口氣道:「還是將調查所得匯報與陸大人,由他來做決定吧。「儘管李千里一伙人喪盡天良,但對李閒而言,他還是做不出那等冤枉誣陷的事,哪怕那只是整個證據鏈條中的一個環節,但造假,他一樣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
勿部昕略感失望,看著李閒道:「李兄啊,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樣婦人之仁的一面,不過也罷,想來陸大人會同意我的做法的!」
李閒對此沒有反駁,不同的價值取向自然會有不同的抉擇,這點沒必要去分辨。
只是出乎人意料的是,一直在看燭火的寧無瑕忽然道:「你做的對呢,師傅說過,善與惡從來都與旁人無關,只與自己的心有關,以暴制暴,以惡治惡,其結果只是創造新的暴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