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可長可短的東西。夢境最容易偷走一個人的時間,也容易讓人在短短的一瞬間回味一生。策里杜·狩岩,仿佛逐字逐句、逐分逐秒地回憶了他的一生,卻僅僅用了一個夢。
「阿切!」睡夢中的一個呵欠,驚醒了夢鄉中的策里杜·狩岩。一覺醒來,他已不再是那個土頭土臉的轟牛羊的孩子,而是一名北方巫獵人。
他的眼角,竟然有一些像是淚水的東西,是濕漉漉的,真像是海水打在他臉上的,與他無關。狩岩想:可能是冷著了,或者是眼乾的緣故,竟有這些水汽。有一瞬間,他有一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也有一些回味夢裡的事情。感覺心臟跳得有些快,就像是別人的。四肢也有一些酸疼無力,像是知覺又回來了。
原來,狩岩這九天九夜的疾馳,讓他在暴汗中麻木、不覺得累,失去了痛覺歇息了一會兒,所有的疲憊感、痛感一齊襲來,讓他忽然發現自己只是個負傷的血肉之軀。呵,自己內心裡真的太高看自己了,還真的忘記自己是個凡人。
狩岩鷹一般的眼睛,盯著天上靜靜飛著的那隻電隼,就像是見到了一把會飛且嗜血的鋼刀,下意識地警覺起來,一瞬間就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現實就是現實,奮鬥的越久,越伴有刺刺的寒意。
身邊的巫雷馬也早已經醒了,它正在凝視著一個方位。狩岩在意識清醒的時候,恢復到了一個成年巫獵人該有的敏銳和狠戾。他立即知道,巫雷馬所凝視的那個方向,一定有獵物!剛剛,狩岩夢裡的那些幼子的記憶,已經蕩然無存。他現在全神貫注的事情,就是找到獵物!
空中的電隼,依舊在靜靜地盤旋。如果狩岩稍有異動,這隻電隼,就會俯衝下來,將他結果了,所有動作加一塊兒,不會多過兩斬。這樣被人提防,狩岩不是沒有過悲哀。為瓏庭賣命,還要被一隻隼禽監視,想想就能體味到那種涼意。一個巫獵人,再勇猛無敵,也就是瓏庭的一顆棋子而已,死不足惜。
又怎麼樣呢?
狩岩從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差池。
狩岩也從未出現任何差池。
要做到這兩點,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去想任何擾亂他內心的東西。自己心裡的聲音,總是有很多,任何念頭,都會讓他心煩意亂。他不容許任何擾亂意志的東西出現!任何人類的感情,都會要了他的命!這些要人命的溫暖東西,他早就拋得一乾二淨了!
這麼多年了,他的心,早就冷了。刀槍不入。
海邊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微不可聞的細細的浪捲起來的聲音。這聲音讓人眷戀,卻不會動搖狩岩。
不知道什麼時候,海水已經盡數退去,只留下無人足跡的哈月灘。已經到了退潮時分,看來時間就快要到了——那個黝黑女人,就在那個方向嗎?巫雷馬仿佛更加堅信自己動物的直覺,覺察到獵物已經出現。狩岩的這匹巫雷馬,堪比十個老獵人。
用肉眼看,哈月灘上空無一人。狩岩俯下身來,摸一摸地上被退去的海水所塑形的沙地,他感受到了海水浸透沙子的溫度。這個溫度,讓狩岩本能的聯想到什麼
月光被飄忽的雲霧遮擋,忽明忽暗。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忽然之間,狩岩的耳朵里傳來了細微的男女的笑聲。
就在那個方向。狩岩肯定了八九分。
巫雷馬也像是知道了什麼,它繞到了旁邊的樹林裡,向那個方向靠近。旁邊的林子,土質較軟,馬蹄踏在上面,聲音微不可聞。
狩岩見巫雷馬也選擇了那個方向,心下已然是十成十的肯定了。他們倆的合作,萬無一失。
月色和潮汐,也像是來幫忙似的。月亮躲在雲背後,哈月灘又暗淡了幾分,正好便於隱匿。潮汐的聲音,就像是人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著什麼。
等到狩岩越來越靠近,那男女的笑聲就越來越清晰。狩岩聽見走在樹林裡的巫雷馬停住了腳步,那輕輕的馬蹄踏著泥土的聲音消失了——他就知道,此刻所站的位置,已經不能再往前了,於是就地隱藏。
狩岩躲在礁石和雜草的背後,平穩自己的呼吸聲。
就在此時,月光出來了,狩岩看清楚了那個女人,卻有一瞬間的心顫!那個女人的膚色,雖然
第97篇 波勒·風花的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