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在古城停留了兩日,聽大祭司解讀古代聖城的壁畫,修洛特也跟著聽了兩天神話故事。
「...所以,世界從虛無中誕生,那時沒有天界與冥界,也沒有父神和母神。在萬物的初始,只有第一位神祗奧梅特奧特爾,也是奧托米人名字的來源,崇敬的對象。」
「他有兩種對立的神性,既是天,也是地,既是火,也是水,是光明也是黑暗,是秩序也是混亂。對立的神性孕育出兩種神格,一種男性,一種女性。兩者結合,生下了戰神維齊洛波奇特利,原初太陽神特斯卡特利波卡,死亡與新生之神修洛特爾,還有羽蛇神克察爾科亞特爾。」
修特爾摩挲著古代的壁畫石刻,對蒂索克大王緩緩解讀著。
「原來如此。戰神維齊洛波奇特利既然繼承了太陽神的尊位,又允諾我們墨西加人擁有肥沃的谷地,便是唯一的主神。」蒂索克點點頭,「奧托米人自稱先民後裔。此次征伐,定要讓他們交出神廟石刻,摧毀舊神的雕像,改信偉大的太陽神。」
「甚好。太陽神會賜福於大王的。」
蒂索克滿意的笑了笑。接著,似乎是無意的一問:「說起來,你孫兒的名字似乎叫修洛特?今年十二歲?」
「這,」修特爾微微一怔,想起對方的神學造詣,和自己當年一時興奮的衝動,忍不住攥住了手心。
大祭司儘量如實答道,「回大王。修洛特出生之時,恰逢偉大的蒙特蘇馬一世逝世不久。那天夜裡晚星當空,光芒極亮。我便從夜星之神修洛特爾為他化名,取晚星啟明之意。」
「確實。祖父去世那夜,我也曾注意天空。啟明星大亮。」蒂索克緊盯著修特爾的臉,關注著老者的表情,「修洛特爾,啟明星,也象徵著死亡與新生。這兩天我有聽聞說,這孩子素來聰慧,似乎生下來就有所通曉。」
「修洛特確有早慧,但不過通曉數字,而與人事懵懂無知。」修特爾連忙躬身低頭,臉頰的紋面竟似乎被汗水浸散。
「偉大的蒙特蘇馬一世是太陽神的後裔,有著獻祭的功績和征服的偉業,逝世那天定然被太陽神親自接應,引入神國,決不可能重回人間。晚星大亮,也正是太陽神降臨的昭示啊!」
「至於修洛特爾,只是護送太陽夜行的天狗,又哪裡能影響太陽的死亡與新生呢。」修特爾再抬起頭,已經是面色如常的誠懇。
蒂索克沒有說話。他的眼中帶著殺機與懷疑,只是緊緊的盯著修特爾。修特爾面上是真誠的坦蕩。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
修洛特正看著古拙抽象的壁畫,想著這些神話年代久遠,含義晦澀,到底怎麼解釋,豈不是全看祭司的一張嘴?忽然間,他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等少年轉身,就看到場中凝固如雕塑石刻。國王和祖父彼此相對,正「深情」對視。
他有些好奇的湊近過去,突然福至心靈,一臉無辜的看看國王,又看看祖父,眨了眨眼睛。
「哈哈。」蒂索克忽然開懷大笑,看了修洛特毫無察覺的單純面容一眼。
「大祭司說的有理。我也曾在夢中接過神訊,祖父早已在太陽神的接引下,回到神國,幫助守護神管理人間。這些年墨西加的繁榮富足,都是天神與先祖的庇佑。」
「不過在太陽神降臨的那天出生,也是吉兆。」蒂索克又轉而笑道,「天狗修洛特爾護送太陽夜行,自然也護送祖父回歸神國。修洛特的出生,便是此事在人間的顯化。這孩子是天狗的賜福。」
「來人,賜衣。」蒂索克對後方招招手,早有一名斷髮護衛上前,把一件精緻的黑色羽衣展開。羽衣頗為華麗,背後是一幅修洛特爾獸身護日的天狗服,顯然早已準備好。
至於有沒有其他的準備,修洛特看了看後面一群沉默不語的斷髮武士,卻也無從知曉。
換上天狗服,修洛特感覺尺寸大小竟然正好合身。他微微有些吃驚,便謝過國王,渾然不覺自己和一場殺身之禍擦肩而過。
國王笑吟吟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對修特爾說到:「我看這孩子頗為伶俐,有些喜愛。此次出征,就讓他跟在我身邊,一是安全,二也可以跟著學些行軍打仗的事。等出徵結束,便還給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