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一瞬百里,從歡慶與婚禮的北余寒濱部,來到南方的蝦夷富士山下,來到和人修築的堅固營寨。營寨上,蠣崎氏的旗幟無力飄揚,就像折斷的柳枝。和人的武士們一口氣南撤了百里,各個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甚至許多人都遺失了武器和旗幟。
然而,比丟失武器旗幟更令人絕望的,是他們丟失了自己家老大將,丟失了武士的榮譽,卻多了一份被「蝦夷人打敗」的刻骨恥辱!在這種恥辱的名譽下,所有人的前途與未來,都顯得岌岌可危,就像是瘸了腿的獵犬,面臨著不安的未來。
「八幡大菩薩啊!沒有了工藤家老,誰又能在這個時候,重新凝聚武士,振奮本家的士氣呢?恐怕,除了傳奇的信廣公外,再也沒有別人了吧?哪怕,是他的兒子也不行吧?…」
蠣崎氏的家臣們,被戰敗後的陰雲所籠罩。就連最美味的軍糧,包裹梅子的珍貴飯糰,都失去了原本應有的香味。而更為悲傷的,則是他們的主帥蠣崎義廣。他沒有立刻重振軍心,也缺乏這樣的威望、經驗與能力。他只是怔怔的仰著頭,望著蝦夷富士山潔白的雪頂,吟誦出一句古老的,中的和歌。
「世の中は空しきものの知る時しいよよますます悲しかりけり…」
「我真正體會到了世間的空虛與無常,卻愈加感到悲傷…」
蠣崎義廣吟著詩,忍不住潸然淚下。這一刻,他想到蠣崎氏武士的傷亡,想到自己一戰崩塌的政治前途,真正的心如刀絞!
這一戰,蠣崎氏雖然主力仍存,卻丟掉了三十個本家的嫡系武士,包括十名最精銳的流鏑馬。這些流鏑馬,可都是本家的中級武士,是最核心的家臣團。而此戰最慘重的損失,則是資歷最深、統領軍隊的工藤家老,竟然也折在了蝦夷地的原野上!
至於物資上的損失,且不說武士們逃亡遺失的武器,內浦丁壯們潰散後丟掉的軍糧…就連父親信廣公交給他的坐騎,珍貴的女真大馬鹿毛,也受驚逃入了蝦夷人的山林。此刻,那匹和國罕見的「女真大馬」,恐怕早已被野蠻殘忍的山靼人抓住宰殺,烤了吃了吧?…
與這些讓人心中滴血的損失相比,石狩盟友們徹底潰散,不知傷亡了幾百個部族戰士,反而顯得無關緊要。對於日漸強大的石狩各部,蠣崎氏本就存了挑動氏族紛爭,讓他們自相消耗的心思。那十名被迫殿後的松前武士,其實也都是一樣,都是不可靠的旁系力量,傷亡就傷亡了…
「仁慈的佛祖啊!原本一帆風順的蝦夷征貢,怎麼會變成這種慘敗的局面?那一百多個披甲的山靼甲兵,怎麼會突然出現,突然加入到敵對的蝦夷氏族中去呢?而這些殘忍悍勇的山靼部族,又為何會有元寇使用的惡鬼火器,那決定勝敗的關鍵雷霆?…」
「難道,正如工藤家老留下的遺言,這一支山靼甲兵的背後,真是一個從樺太入寇的山靼大部落?而這支山靼大部落的來歷,又和兩百年入侵的元寇,有著莫名的關聯?…」
一想到這場稀里糊塗、莫名其妙的慘敗,蠣崎義廣就頭疼的厲害。他至今仍然不知曉,這支突然出現的「山靼大部落」,究竟來自哪裡,他們與北余氏族間,又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
但他清楚的明白,這一場大敗之後,石狩部短時間內,恐怕再也不敢對北餘部動手。而單靠蠣崎氏一家的力量,也絕不可能解決掉如此強大的山靼部族!
除非,山靼人繼續南下入寇,危險到整個和人地的存亡。而作為上國守護的蠣崎氏,不得不向南方的主家安東氏,向強大的南部氏求援!就像四十年前胡奢麻尹之戰時,曾經發生過的一樣…
「向津輕海峽對面的各氏族求援,請求主家與南部氏的援軍…佛祖啊,這卻是本家所不願的!父親好不容易,才建立了對十二館的掌控,如今已然年邁。而一旦有新的氏族武士湧來,四十年父親在蝦夷地的傳奇,蠣崎氏曾經更換的家主和繼承人…難道就不會再次重演嗎?…」
蠣崎義廣默然無言。他雖然不擅長軍事,但在父親武田信廣的耐心教導下,卻是一個政治上的好手。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失敗,已經動搖了蠣崎氏統治十二館的根基。而更嚴重的後果,是他作為戰敗的直接負責人,那搖搖欲墜的武家聲望,和失去繼承權的危險可能!
「八幡
一千三百零九章 談判!「山靼人」的無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