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黑牢中,有了光的孔洞,便不再是不辨日夜的漆黑。白天是透亮的日光,夜晚是些微的月光。這些光芒從孔洞中透來,便映射出太陽與月亮的光影。
「太陽是神聖的圓盤。它投在地上的光影,同樣是完美的圓…它也是神聖的花瓣,是通天的木棉神樹上,結出的最絢爛花朵,太陽花…」
瑪雅商人蒂卡洛靠著石牢的角落,注視著石板上的太陽光斑,自言自語。他背誦著自小熟記的瑪雅神話,眼中也倒映出了太陽的圓形。在這孤獨甚至漆黑的地牢中,只有這樣不斷的自語,才能讓他始終保持著清醒,不被絕望與恐懼所擊潰。
「太陽花展開如盤,而太陽之主阿金(Ah Kin),便從沉睡中甦醒!祂是天蛇古神創造的化身,也會在人間留下投影…天蛇的先祖啊!祂們擁抱著太陽的光芒,從花瓣似的圓盤中落下,從天而降!而流有天蛇血脈的神裔,則繼承著祂的神性…就像我的侄子,蒂阿金…」
「人間的神裔,繼承著天上的神性,那是亘古的傳承,是眾神最初降臨的起源!…我們的手與足,二十根手指腳趾,便對應著一個神靈守護的月…十八位古老的眾神,創造了年,再加上五又四分之一個無名神日,便是一年…」
「而我,在第一座漆黑的石牢,呆了半年又多三天。在這第二座有光的石牢,呆了兩個二十日的月,但少三天…」
瑪雅商人蒂卡洛喃喃低語,計算著時日。距離上一次帕普祭司前來,已經過去了足足37天。也不知道下一次…
「蹬蹬咚…」
低沉的腳步聲,似乎從石牢的上方傳來。這聲音隱隱約約,但是明顯有些急促。而更為清晰的,則是一些紛亂遙遠的呼喊,辨認不出位置,像是在整個水寨中都響起一樣。
「嗯?」
「蹬蹬咚…」
腳步聲越來越近,呼喊的聲音的,卻突然消失不見。瑪雅商人蒂卡洛豎起耳朵,貼在石壁上,像是機敏的老狐。他側耳聽了一會,就趕緊坐直了身體,使勁揉了揉蒼白的臉龐,甚至整理了下髒兮兮的短袍。
「轟隆!…」
還沒到每天早晚的飯點,沉重的石門,就被人轟然推開。石牢外的光亮,一下投射進來,照亮了盤腿坐著,一臉微笑沉靜的蒂卡洛。
「尊敬的帕普祭司!主神庇佑!我們又見面了!.」
門外的帕普祭司神情嚴肅,沉默著沒有說話。他身上的祭袍還沾著血跡,脖頸上泛起淡淡的白色,那是汗水與海水蒸發後,留下的滄桑印痕。而仔細看去,那張一向自信的祭司臉龐,仿佛在一夜之間老上了許多。
「楚楚特。你帶著人,守在門口!」
「是!祭司大人!」
頭人楚楚特穿著破損的皮甲,握著一把缺刃的紅色銅斧。他衣甲上黑乎乎的暗紅痕跡,讓人一看就想起了戰場的廝殺。戰爭殘酷的鮮血與火焰,還有那一次次炸響的雷霆,瘋狂衝鋒的呼喊,都隨著身上的痕跡,深深刻在了楚楚特的心中。此刻,這位一向大大咧咧的部族首領,臉上已經掛滿了疲憊。而當他側目望來,與蒂卡洛對望的那一眼中,卻好像帶著些勉強的笑意,還有一絲難以隱藏的期待。
「嗯?!」
瑪雅商人蒂卡洛眼神一閃,筆直的挺起脊樑。他笑吟吟的,看向帕普祭司,出聲問道。
「尊敬的帕普祭司…祭湖的祭祀,恢復了嗎?我可以作為祭品,去那裡洗一個澡嗎?…」
聞言,帕普祭司抿了抿嘴,深深地注視著蒂卡洛的臉。這一次,他沒有心思寒暄,也沒有耐心繞彎。在片刻的沉默後,他深吸了口氣,眼神一厲,直言的恐嚇的道。
「瑪雅人!就在昨天,墨西加人的軍團,已經攻陷了祭湖城!你認識的祭司長老,特佐佐莫克,也在羽蛇神廟中點燃大火,虔誠地去往神國了!…」
「此刻,墨西加人的軍團長黑狼,已經派出那些紅髮的先鋒,向這處水寨殺來!估計最多明天這時候,那些射箭的蠻子,就會抵達這裡,也會把燃燒的死亡帶來!…」
「眾神見證!今天晚上,我就會帶著水師,退往隱蛇聖城的水寨。至於你,冒犯神靈的瑪雅人!你究竟是死還是生,眼下就取決於我的一